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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香港一位極具代表性的多產導演,邱禮濤並非首次以性工作者做電影題材,例如他的前作《性工作者十日談》(2007)、《我不賣身,我賣子宮》(2008),都是透過虛構的情節,為這群飽受歧視的邊緣女性發聲。
邱禮濤近年修畢嶺南大學文化研究博士學位,明顯對女性主義等社會議題又有了更深層次的體會。
《雛妓》藉着蔡卓妍飾演的女主角何玉玲自身的經歷,連結泰國的雛妓與人口販賣等社會現象互相對照,視野超越本土而邁向國際,盡見導演的野心。■文:沙壺
被家庭背棄
本片所指的「雛妓」,明指於泰國清邁酒吧工作的未成年性工作者Dok-My,暗指蔡卓妍飾演的記者何玉玲。何玉玲年少時曾被繼父性侵,生母目擊慘況卻袖手旁觀,令她憤而離家出走。她為了繼續求學與得到棲身之所,以出賣身體為條件,與有婦之夫甘浩賢展開長達八年的不倫之戀。何玉玲大學畢業之後從事新聞工作,兩人的不道德關係亦走到了盡頭。何玉玲前往泰國清邁散心之際,遇上雛妓Dok-My。她對Dok-My的身世寄予無限同情,甚至千方百計要將Dok-My救出火坑。然而,事情的發展卻大大超出她的想像......
在傳統觀念上,家庭往往是生活的核心價值,尤其對於未成年的孩子,溫暖的家庭永遠是他們的避風港,父母也是他們成長學習的楷模。然而,何玉玲不但在家庭裡遭遇性暴力,生母更因為害怕喪失安穩的生活而選擇背棄她,令何玉玲的身心靈陷入孤苦無依的狀態。雖然何玉玲於母親長期缺席的情況下長大,但是她依然活在母親的陰影下,她堅持自立自強改寫命運,只為印證母親的懦弱是大錯特錯。這對半生恩怨交纏的母女,終於在母親彌留的一刻解開心結,互相成為對方的救贖者。巧合的是,在邱禮濤另一部作品《我不賣身,我賣子宮》裡,劉美君飾演的深水埗「企街」,與她在醫院病重的母親,也有類似的母女情結。或者在導演的認知裡,母女本是一體,分久必合,才是最完美的團圓。最後不得不盛讚客串飾演何玉玲母親的孫佳君,女兒離家出走之後,她用保鮮紙封存她的舊物,房間也一直維持舊貌,這份沒有宣之於口的母愛與歉疚之情,演繹得相當動人。
救贖的代價
甘浩賢作為何玉玲的監護人,以及生命的救贖者,這一份建基於金錢的施受關係,令兩人的地位從一開始就不平等。然而朝夕相對,他由當初一直害怕東窗事發影響仕途,到後來不自覺發展出真感情,彼此都好像忘記了這只是一段買賣關係。導演沒有直寫甘浩賢與妻子的相處方式,只着重描述他像父親一樣照顧何玉玲,也有像夫妻一樣分享心事與打情罵俏的恩愛片段。但諷刺的是,甘浩賢滿足何玉玲所有物質上的要求,卻令她的心理更不平衡,愈來愈討厭隨傳隨到的生活,渴望成為一個獨立有尊嚴的個體。然而,當甘浩賢主動結束關係,何玉玲卻一直心懷怨恨,因為她不明白,這樣的結局才是甘浩賢真正放手、讓她可以獨立生活的最好救贖。無奈後來甘浩賢病入膏肓,卻無人有能力打救他,面前的何玉玲就像一碟名貴的生牛肉,他只能眼看而不能吃進肚子裡。由任達華飾演道貌岸然的政府高官甘浩賢,絕對適合。他與蔡卓妍的年齡雖有距離,但演繹親暱床戲並不猥瑣下流,反而更切合角色,因此他們已經先拔頭籌,於第六屆澳門國際電影節雙雙贏得最佳男女主角殊榮了。
與甘浩賢的關係告終之後,精神與感情同樣空虛的何玉玲,渴望透過救贖別人來救贖自己。不過她企圖以金錢購買Dok-My的故事,某程度上她也把自己當成嫖客了。何玉玲因為甘浩賢的資助而得到接受良好的教育及改善生活的機會,她以為她以同樣的方法幫助Dok-My,就可以改寫她的人生。其實泰國的雛妓與人口販賣,是一個社會性問題,單靠個人力量難以改變。Dok-My最終並沒有依照何玉玲的意願,成為她所塑造的人,也沒有人知道她的下落。Dok-My被家人販賣,遭遇當然可悲可憫,但她以她唯一的天賦本錢去改善家庭生計,由她去做救贖者,而不是做一個等待被救贖的弱者,或者Dok-My才是全片最有能力背負命運重擔的強者。
演技趨成熟
《雛妓》從開拍到正式公映,都屬話題之作,蔡卓妍絕無懸念是本片最大的亮點。她從初出道與鍾欣潼組成炙手可熱的女子組合Twins開始,一直歌影雙棲,人氣從未間斷。隨着年齡漸長,蔡卓妍由最初主要飾演開朗活潑、天真爛漫的少女,到後期人生經驗漸趨豐富,開始掌握一些較有深度及難度的角色,例如她於《妄想》飾演因為失戀而心理變態的角色,就為她帶來2007年第十一屆韓國富川國際幻想電影節的影后寶座。同年她於第十二屆香港電影金紫荊獎,再憑電影《戲王之王》獲封影后,她的演技早已獲得肯定。
《雛妓》是蔡卓妍繼2004年的《這個阿爸真爆炸》後,再次與邱禮濤合作。與十年前比較,如今的蔡卓妍從容拋開偶像包袱,作出更多更大膽的嘗試,例如她與任達華的超激性愛場面,以及連珠炮發的粗口對白,都令人對她的突破演出刮目相看。蔡卓妍稍後將憑本片與趙薇、周迅、湯唯等實力派演員競逐今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女主角,期待她為本土女演員爭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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