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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勇先
近月黃金時段收視每況愈下的無綫，在深宵時段重播經典舊劇，才獲得一點好評。所謂「爛船都有三分釘」，已逐漸失去生命力的無綫，有不少好貨色可以「食老本」慢慢重溫，其中一齣就是1998年的《天地豪情》。
故事當然又是無綫的拿手好戲，豪門恩怨跨代倫理紊亂的長劇─秦沛、羅嘉良、張家輝、蔡少芬、黃日華......沒有生硬膠面，亦沒有用柔焦鏡遮遮掩掩。港產劇的套路或者欠缺驚喜，但至少是純天然地道「港味」，貨真價實，不是今天的偽貨可比。要重溫這齣逾六十集的長劇不難，看倌可從不同的收費 / 免費渠道慢慢回味，故事在此不贅。然而說起《天地豪情》，最令筆者難忘的一幕，大概是張家輝飾演的甘量宏，在郭藹明飾演的程嘉鳴（後來發現二人是親姊弟）絮絮不休說「我係你家姐，我們是一家人」時，忍不住怒吼：「家咩姐？我姓甘㗎！」那種不認祖歸宗的惡相，深入每個華人觀眾心裡，而張家輝更在上世紀九十年代為奸角立下新定義。
每個奸角不會一開始便「奸到出汁」，總需要經過一些轉捩點，故事才合情理。至於甘量宏變奸的關鍵，在於他發現自己真正的身份不是富家子弟，而是一個尋常家庭的孩子，於是才由一個「善良、重情義」的男孩變成喪心病狂、不斷加害身邊人之餘，還拒絕承認事實，重投母親懷抱。故此才出現張家輝和郭藹明這經典的一幕──而罪名，統統算在「為保名利，不擇手段」之上。
這個轉捩點的佈置，在情理上完全說得通，不過細看甘量宏這個角色：天天被人疲勞轟炸說「我們是一家人」，然後每次見面也要訴諸親情，動輒也說「我是你媽媽 / 姐姐」，其實令人十分抓狂。當然觀眾並不會因而同情甘量宏這個角色，因為創作人已為故事「加鹽加醋」──如飾演其生母的雪梨永遠一派委屈慈母相，郭藹明善良的堅持，還有甘量宏自己鑽牛角尖走上歪路......無非要讓觀眾認同，他踏上成魔之路完全咎由自取，與人無尤。
然而「虛構」與「現實」的分野，在於同一件事，前者可以透過「加鹽加醋」，為故事發酵，製造出震撼的張力；但現實生活中，若不按事實，只靠創作力同幻想來猜度，可以十分可怕。今日社會，總有唯恐天下不亂之人，將市民的不滿無限延伸和曲解，動輒以母子類比內地與香港關係，將本來可以疏導的矛盾，強說成一種逆子心態，然後胡亂撻伐，將理性徹底粉碎。結果，就如「北風與太陽」的故事般，愈是胡謅煽動，大家只會愈攬緊本土身份，跟甘量宏那句「家咩姐？我姓甘㗎！」實有異曲同工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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