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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8月19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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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若蜉蝣:憶述燕卜遜


葉 輝

上世紀三十年代初,燕卜遜住在布魯姆斯伯里的時候,曾訪問小說家吳爾芙,其後吳爾芙描述了與燕卜遜見面的第一印象,指他是一個聲音沙啞的年輕人,「像黑紅色的烏嘴鳥,好鬥而又精神飽滿。」燕卜遜其時的住所很狹小,滿室是啤酒瓶、書籍、麵包屑和煙肉碎片,打字後,他的手上沾滿油墨,大部分時間他都躲進自己的世界裡,從中尋找語言的「含混」。

王佐良老師對燕卜遜則有此評價:《田園詩的幾種變體》和他後來的著作,「都表現出一種思想上的銳氣,作者在學院裡度過了一生,卻能突破學院的局限,不斷地追求心智上的新事物。他是學者,但又有一般學者所無的特殊的敏感和想像力。這是因為,他又是一個詩人。」

談到燕卜遜的詩,王佐良則指出:他的詩涉及二十世紀的科學理論如愛因斯坦(Albert Einstein)的相對論,乃至二十世紀的哲學思潮如維特根斯坦(Ludwig Wittgenstein)的邏輯與語言哲學,此所以:「有時單獨的句子是好懂的,聯起來則又不知所云了,因為它代表了詩的一種發展。這是二十世紀的知識分子的詩,表達的是知識界關心的事物。其所以難,是因為西方現代科學、哲學的許多學說本身就不易了解,而詩人本人對它們的探索也遠比一般人深。」

燕卜遜在劍橋先讀數學,再轉讀文學,王佐良因而指出,科學和哲學的學說是很重要的,影響到現代人的意識或世界觀,但燕卜遜的詩「又不限於抽象思維,對於現實生活裡的矛盾與困惑,對於愛情,對於戰爭,甚至異國的戰爭,如中日之戰,詩人也都是深有所感並吟之於詩的。在形式方面,他又嚴格得出奇,不僅首首整齊,腳韻排列有致,而且還有法文Villanelle式的結構複雜的回文詩」;「他的韻律是活潑的,愉快的,朗讀起來效果更好。十分現代的內容卻用了十分古典的形式,這裡有一點對照,一點矛盾,但這也增加了他的詩的吸引力;有些詩人的作品一見眼明,但不耐讀,燕卜遜的相反,經得起一讀再讀,愈讀愈見其妙。」

燕卜遜在西南聯大開設的課程乃「當代英詩」,據王佐良憶述,燕卜遜的課充實而新穎,「他從史文朋(Algernon Charles Swinburne)、霍普金斯(Gerard Manley Hopkins)、葉慈(William Butler Yeats)、T. S.艾略特(T.S. Eliot)一直講到三十年代的新詩人奧登(Wystan Hugh Auden)。他所選的詩人中,有不少是他的同輩詩友,因此他的講解也非一般學院派的一套,而是書上找不到的內情、實況,加上他對語言的精細分析,有效地傳播了他的詩學觀念。」

又據周玨良憶述,同學們從燕卜遜那裡借到威爾遜(Edmund Wilson)的《愛克斯爾的城堡》(Axel's Castle)及T. S.艾略特的論文集《聖木》(The Sacred Wood),才知道何謂現代派;穆旦T. S.艾略特的《傳統和個人才能》(Tradition and the Individual Talent)更特別感興趣,並從中取法,移用到他的詩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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