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蝶
數月前我到三藩市探望一位舊同學拉利。雖然是同學,但他比我年長得多。唸書的時候他已經結了婚,並且育有三名子女。我與他一同修讀了兩科戲劇科目,做了一整年的同學。每周下課,我們都會到餐廳喝一杯。一方面我向他請教上課聽不明白的部分,一方面我們藉機聊聊天,談談心事。
拉利對戲劇抱着非常的熱誠,很愛演戲。不過,結婚生子後,他不可以再浪漫地當演員了。於是,他做起生意來。我認識他時,他的生意做得很不錯。可是,他心底裡仍是對戲劇充滿熱愛。一天,他忽然覺得即使不再做演員,也不能阻止繼續學習戲劇啊!就是因為念念不忘,他才會在當了父親之後仍然重返校園每星期上課。
有時候,他會帶着兒子上課。我首次見到那名金髮藍眼的小男孩坐在我身旁時,不禁嚇了一大跳。在大學的課室內可以有小孩子旁聽嗎?對於來自香港的我,真的不知道原來學校可以這樣為無法找到合適的人照顧小孩的學生設想的。那名小男孩總是乖乖地坐在父親旁邊,有時繪畫,有時寫字,完全不會騷擾別人。倒是我看着這麼漂亮的小男孩,早就心猿意馬,管那名伊朗籍的教授在介紹什麼專演莎士比亞的舞台明星或劇評有什麼理論,我的雙眼早已經飛到那名漂亮得像西洋油畫的小天使般的小小可人兒的蘋果臉上了。
畢業後,我返回香港。這麼多年以來,彼此見面的次數大概只有一兩次,但我們卻一直保持聯絡。我以為這是很自然的事情,因為我在彼邦唸書時,常常嘲笑自己主修戲劇,副修書信寫作--我是挺愛寫信和電郵的人。所以,我對於跟拉利一直有聯絡一事並不覺得有什麼特別。他卻告訴我,原來他是因為我給他的一封長信而感動,無法不繼續給我寫信。到底我在信中說了些什麼,我真的忘了--我甚至已經忘記了我曾經寫過一封令他感動的信。總之,就是因為我回鄉後並沒有收回我的友誼之手,我們的友情才得以永固。他說我是班中唯一他仍有聯絡的同學,亦是令他非常懷念當年大家每周都在餐廳內度過美好時光的人。
談起班中的同學,他只能記起一位猶太籍同學的姓氏。這位猶太同學也真風趣,第一天上課時,他這樣介紹自己:「我是力奇,猶太人。我今年已經四十歲了,但我仍是一名混蛋。」
我差點噴了出來。猶太同學好像也是演過舞台劇的,外形和打扮最適合演西部牛仔。拉利說,聽聞他多年前被一名女子冤枉他性騷擾,上了報章,害得他身敗名裂。雖然最後沉冤得雪,卻已令他一蹶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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