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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2月15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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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評:黃皮膚的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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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黃種人:一部東亞人由白變黃的歷史》作者:奇邁可(Michael Keevak),出版:八旗文化

文:彭礪青

一直以來,中國人接受了從外表上以「黃皮膚」作為辨別自己的特徵,並以此為傲,「黑眼睛、黑頭髮、黃皮膚」成為了我們的常識。但這其實不是我們加諸自己身上的,而是西方(白種人)世界將自己與我們作對比時察覺到的差異,這種膚色見解當然與種族歧視有關,而美國耶魯大學文藝復興系博士奇邁可(Michael Keevak),就在《成為黃種人》一書裡考掘了這種驚異如何變成黃色,最後這種黃色又如何變成歧視。

正如每種觀念的生成往往與我們對它的理解相悖,最初歐洲人對於中國人膚色的定義其實也莫衷一是,在大量傳教士和商旅使節的描繪中,中國人甚至亞洲人的膚色有時是白色,有時是稍黃的白色,有時是較淺或略深膚色,有時候是紅色、棕色、橄欖色,有時候卻是病懨懨的淡白!而且北方人和南方人的膚色也有顯著差異,這些描述其中一個目的是要指出中國人的膚色沒有歐洲人那麼白,像日後有色人種的本來意思,當然,這不一定等於後來的歧視。

不過從基督教角度來看,膚色的確有高下之分,這源於諾亞兒子含灌醉父親讓他赤身露體,而另一個兒子雅弗則為他蓋上衣服,含的子孫演變成非洲深膚色的民族,而雅弗的子孫則演變成歐亞白膚色的民族。但丁《神曲地獄篇》更清晰地描述出撒旦的三張臉孔,中央是白色的,兩側分別是紅色和白中透黃的。作者也引用古代埃及法老塞提一世陵墓中不同膚色的人像,以及古代埃及人對不同膚色人種的描述,這些描述在十九世紀法國埃及學始祖商博良的研究下,漸為西方學者所知,後世的西方學者更加振振有辭地聲稱:這種以膚色為人類分類的學說,絕對有其歷史淵源!

然而西方近代的膚色觀念源於白種人認為自己沒有膚色,而其他人皆有色人種(colored)的看法,這種看法將黑人及南方種族以外的非歐洲人種膚色,解釋為原始歐洲人種膚色逐漸變深的結果。另外,這種膚色觀念得以根深蒂固地影響種族思想的時代,竟是各種人種分類學勃興的十八、十九世紀。分類法大師林奈多次變更對中國人及其他亞洲人的膚色定義,從fuscus(深色)到後來的luridus(灰黃、淡黃、蒼白、死氣沉沉),與「深色」相比,林奈的這一定義更有針對健康和精神狀態的貶意。作者認為林奈未必認為中國人就有「黃疽症」,他指出林奈曾將一些特性可疑,可能有毒的植物如括茄、山楂、毛地黃等稱為luridae。奇邁可也認為當時黃色作為貶義時會令人聯想到背叛、虛偽、妒忌。

雖然林奈很快就沒再用luridus而改用淺白色和棕色來替北方與南方中國人分類,但後來德國的人類學家布盧門巴赫(J. F. Blumenbach)的五大種族分類法對「黃皮膚」的形成至關重要,他還以顱骨變化作為白皮膚(無膚色)「退化」到有膚色的佐證,不過更重要的是他把東方人定義為黃種人和蒙古人種,而他將中國人定義為「黃種人」還可能受當時一位旅英華裔植物學家的名字黃阿東(Whang at Tong)的影響,布盧門巴赫將這位仁兄的名字譯成「來自東方的黃人」。

布盧門巴赫的說法成為了權威性的定義,以後的西方學者(如大腦解剖學家居維葉)就專注於從顱相學、人種學、人類學等角度來檢驗黃色的蒙古人種了。同時,人們也開始將中亞民族與東亞民族等同起來,「韃靼」(tartars)自古希臘以來就被聯想為與陰間有關(Tartarus就是指地獄深淵),此類聯想大多以醜化「蒙古人種」,美化「高加索人種」(歐洲人種),將前者視為外貌畸形、半開化的民族,即使中國人和日本人不同於蒙古人或者亞洲內陸的韃靼民族,也把他們當成居無定所並且有威脅性的遊牧民族。其中醫學家對於「蒙古症」的發現尤其值得注意,當中有學者將歐洲之「唐氏綜合症」患者、蒙古人及蒙古人種均視為從高加索人種(即白種人)退化的狀態,他們蒙古人種的外貌與蒙古症的某些特徵(如兒童般的頭腦,樣子像佛陀)等同起來,蒙古人種代表某種未成熟(至高加索人種)的生理特徵。

他們還將蒙古人的危險形象,與白皮膚的優越形象結合,透過十九世紀法國種族主義論者戈比諾伯爵(Comte Arthur de Gobineau)的種族先天不平等論述,還有法國醫師暨人類學家布羅卡(Paul Broca)設立眼睛、皮膚和頭髮顏色的系統表,並透過身體構造測量檢驗受驗者人種,遂將這類種族主義的研究推向高峰。流行於十九世紀末的黃禍論,因為義和拳亂而出現於西方列強,卻源於自古以來侵略西方和中國的蒙古、韃靼諸部落。有趣的是,近世以脫亞入歐為大任的日本維新政府,卻聲稱日本人是像歐洲人一樣的白膚色,而中國人卻因為黃色在傳統的尊貴意涵,還有「黃帝子孫」的傳說,故接受了黃種人而不接受蒙古人種的說法,即使民國初年的五色旗還是借用了西方的膚色觀念。本書作者從「黃皮膚」一直考掘到「蒙古人種」的誕生,重現了西方對亞洲人甚至中國人的種族定義變遷,這是一個西方社會和中國學界較少反思的領域,而作者枚舉的大量學術論述和分析足以重現這部膚色的觀念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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