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史記．留侯世家》記載，張良本是韓國公子，但在他年少時，韓國已被秦國消滅。為了報仇，張良與大力士在博浪沙狙擊秦始皇，結果失敗，張良於是更名換姓，逃匿到下邳一帶。在那裡，張良遇見了改變他命運的一位老翁，《留侯世家》記曰：
良嘗①閒從容步游下邳圯②上，有一老父，衣褐③，至良所，直④墮其履⑤圯下，顧⑥謂良曰：「孺子，下取履！」良鄂然，欲毆之。為其老，彊⑦忍，下取履。父曰：「履我！」良業⑧為取履，因長跪履之。父以足受，笑而去。良殊大驚，隨目之。父去里所⑨，復還，曰：「孺子可教矣。後五日平明⑩，與我會此。」良因怪之，跪曰：「諾。」
老人故意在張良面前把鞋丟到橋下，叫張良為他撿鞋，還叫張良為他穿上，而且態度毫不客氣，連道謝也沒有一聲。張良畢竟為貴族之後，何曾被人如此使喚？試過如此受氣？因此，張良既驚且怒，本想出手毆打老人，但念在老人年邁，結果還是忍氣吞聲，乖乖照辦。經過如此考驗，老人認為張良能夠忍辱負重，擁有成才的基礎，於是說他「孺子可教」，決定教曉他一個至為重要的人生道理。詳情如何，下回分解。
譯文
有一天，張良從容閑遊，走到下邳一座橋上，看見有一位老翁，穿粗麻布衣，走到張良身邊，把鞋子掉到橋下，回頭對張良說：「小子，下去取回鞋子！」張良感到很錯愕，想揮拳揍他。但因為他是長者，就強忍住怒意，下橋為他取鞋。（張良取鞋回來，正要交給他，不料）老人又說：「給我穿上！」張良心想：既然已經為老人下橋取鞋了，就乾脆服務到底吧，於是又屈膝替他穿上鞋子。老人（毫不客氣，）伸出腳讓張良穿鞋，然後就笑着離開。張良大為驚訝，（愣在原地，）目送着他離去。老人走了一里左右，又折回來說：「小子是可教之材。第五天天亮時，到此與我會面。」張良感到很奇怪，但還是下跪行禮回答：「好的。」
註釋
① 嘗：《史記索隱》曰：「嘗訓經也。」訓嘗為「經歷」。按文意，此與前句「良嘗學禮淮陽」之「嘗」同意，可釋為「曾經」。
② 圯：橋。《說文》：「東楚謂橋為圯。」
③ 衣褐：衣，動詞，穿。褐，粗布衣。《說文》：「褐，......一曰粗衣。」泛指衣着普通的平民。
④ 直：舊說多作「故意」解，惟《史記索隱》曰：「崔浩云：『直猶故也。』亦恐不然。直言正也，謂至良所正墮其履也。」案：《說文》：「直，正見也。」此謂老人在張良面前掉鞋也。
⑤ 履：本指履踐，作動詞用，引申為履踐之具，即鞋子。
⑥ 顧：回望。《說文》：「顧，還視也。」
⑦ 彊：強。《說文》：「彊，弓有力也。」段玉裁注曰：「引申為凡有力之稱。」「彊」本為強大之強，通假作勉強之強。「彊」為「強」之本字，古籍常見。今寫作「強」，从虫旁，本義為「蚚」，指米中的小黑蟲，與強大無關，乃「彊」之借字矣。
⑧ 業：副詞，已經。《史記索隱》曰：「業猶本先也。謂良心先已為取履，遂跪而履之。」是也。此謂張良既已下橋取鞋，於是就順勢再幫老人穿鞋，猶俗諺云「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之意。
⑨ 里所：一里左右。所，作副詞用，相當於「許」，表示大概的數目。
⑩ 平明：天剛亮的時候。
■謝向榮博士 香港能仁專上學院中文系助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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