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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振輝同你《粵語講呢啲》

2016-09-07
■獨立出版人梁振輝用心探究粵語的妙用。■獨立出版人梁振輝用心探究粵語的妙用。

一個「粵語保育及傳承」工程推手

粵語保育是廣府人的天職,過往也有人做過,不過將這提升至「粵語保育及傳承工程」的級別,而且是個人主動承擔起這份使命的還是首個,這個人就是從事出版多年的獨立出版人梁振輝。在高度商業化的香港社會裡,梁振輝願意以經年的時間和心血投入這項工程,令人折服,而難得的是他選擇了在本報副刊展開工程的第一步,並透過這條管道將「粵語保育及傳承」這重要訊息向全球華人社會傳播開去。別看他一副藝術家模樣,原來允文允武,緊貼時代步伐的他特別構思了個頗「潮」的專欄名字 ,叫《粵語講呢啲》,首度獨家發表他精心研究的成果。單看欄名已可知他是多接地氣,也可料到他會以很生動和有趣的方式去詮釋和解構粵語,廣大讀者有福了。 ■採訪:香港文匯報記者 焯羚

粵文化之一:用洪荒之力扶正整治

為了讓讀者了解是甚麼驅使他做「粵語保育及傳承」工程,記者特別與梁先生來一次對話,窺探一下他心中對粵語保育的一團火。

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梁=梁振輝

文:感謝梁振輝先生選擇香港文匯報副刊作為「粵語保育及傳承」工程的起步點,我們知道你是媒體的老前輩,出版經歷豐富,又不時與大專界交流和合作,是否有助奠定你做「粵語保育」的權威性?

梁:我來自出版界,筆桿一晃就是三十多年。通常我們這類獨立出版人的出版生命是很有限的,上天竟給了我這個倖存的機會,或許需要我留下來做點事吧。所謂「權威性」,必先本着「嚴謹性」。簡單來說,說理行文一定要守衛兩個基本原則:1.知之為知知,不知為不知;2.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盡無不實。這才可在公眾建立信心,「權威性」不言自顯。

文:《粵語講呢啲》的專欄的意念是甚麼呢?

梁:家父家母書少讀,但經常用一些諺語來教導及勉勵我們三姐弟,如是者自小浸淫其間,獲益匪淺,及後從事文化工作,讓我有更多機會接觸粵語,不知不覺在心底裡潛藏着那份推動粵語研究的責任。廿一世紀的今天,已有很多人,尤其年輕一代會認為好大部分的粵語語料已過時。沒錯,有些是應該因應時代變遷而淘汰的,但絕對不是大部分,這只是他們對粵語未夠認識吧。「講呢啲」就是要告訴大家專欄講的是那些「與時並進」的而不是那些「與時脫節」的,但內容不會是只有「潮」,而是有舊有新、以舊帶新、以新帶舊,但肯定的是,「潮」是內容的表達手法。同時我希望做到俗中帶雅、雅中帶俗那種,這才是擴大讀者羣應走的路線。說到底,今番開設這個粵語專欄正是履行這分責任的其中一步。

文:可否告訴讀者專欄的編寫理念為何?

梁:專欄的編寫理念可歸納於「形、音、義、聞、知、理」六個字。「形音義」是字形、讀音、意義;「聞知理」是見聞、知識、道理。專欄的內容會以形音義做膽(主流)、聞知理做腳(配搭) ,在推動「粵語的保育及傳承」之餘,亦同步弘揚中國文化。

文:你剛說的「粵語的保育及傳承」是怎樣一回事呢?

梁:粵語語料中蘊涵了不少「民間智慧」,可視之為「民間文學」,對「傳統智慧」有一定補充,故「粵語的保育及傳承」是有必要和有意義的。

   然而,粵語不像漢語,從來就沒有一個具體及正統的處理及學習系統。在長期口耳相傳下,粵語詞彙在形音義這三方面上均由公眾自由詮釋,存在錯漏及偏頗在所難免,雖不如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時期般混沌蒙昧,但要把存在的各種問題有效整治,把那些被誤導多時的扶正過來,想必要使出那「洪荒之力」了!

隨着時代巨輪的推進,如不及時對粵文化進行有效整理,其精粹有可能在不久將來湮沒;即便我們的下一代有意「舊事重提」,亦會舉步維艱、效果不彰。畢竟大部分語料都不是他們的經歷!如此看來,目前我們在這方面的所作所為有可能是「最後召集」了!

近年,大家經常在手機上收到這類信息:「這些諺語/歇後語快『失傳』了!」,且在第一時間便將之廣發羣組,以為循此方式粵語便得以保育及傳承。其實這只是「瘋傳」!若細看內容,不難發現大部分出自一兩個來源,了無新意的;說到解釋、示例、資料的出處或深層的意義則欠奉,當中還夾雜了不少錯處。這種「假傳承」,還會因廣傳錯誤資料而拖着「保育」的後腿呢!

粵文化之二:嚴謹兼可靠度高突圍

文:如所周知,目前網上已有不少與粵語相關的文章,你這個專欄還有突圍空間嗎?

梁:個人網誌、討論區、不知名網站中的資料多為轉載,也多屬個人意見。至於那些自由編輯的百科網站,均聲稱來源是有根據的,但很不幸,所根據的來源就沒有機制去評核其可靠性,直接取用或盡信有一定風險。反之,這個專欄所載的全都是以嚴謹手法處理的一手資料,具極高可靠度。

文:還有,有很多學者、專家、權威、大師、才子、達人都有在媒體中發表這類東西,所謂珠玉在前,你的專欄所載可與他們的比擬嗎?

梁:沒錯,珠玉在前,人們下意識地會把你所寫的看低一線甚或不屑一顧,可「大成就不會贏在起步線的」,可否比擬,日後自有分曉。 不過,在我的專業認知裡,這些「高人」在好一些粵語課題上傳了不少錯話而公眾卻毫不知情。

粵文化之三:粵傳粵錯「高人」逐個捉

文:此話怎說?可否給些例子?

梁:給例子就是找辮子,這非君子所為,可是若不站出來說公道話,錯誤就在各人心中根深蒂固,對粵語保育及傳承將構成極壞影響。好吧,就用不點名的方式,拿幾個錯誤個案出來談談,詳細剖析則日後在專欄交代。

第一個出場的是先被傳媒後被學界推崇為「粵音大師」的一位學者。早在十多年前,他在某報發表了自己認為的一些粵詞正寫,有好一部分存在爭議,以下是其中一個:「筍盤」的正寫是「郇盤」,其中「郇」來自唐代的郇國公。看罷這個講法,我心中有個疑問:在今天的網絡世界裡,一件雞毛蒜皮的事瞬間已傳遍世界。然而在「郇國公」的年代,究竟會有何途徑可導致這個不見經傳的人物的軼事流傳民間呢?其實「順」字才是正寫,「筍」是其變調。

文:為何身為學者會有此見笑的見解呢?

梁:無他,傲慢與偏見之故。實話實說,如可放低身段,走進人群,不難洞悉其中。一個這樣的錯誤,表面看來只是找了個借字以及提供了一個似是而非的出處,不是甚麼大不了,可這個學者的考證手法開了一個很壞的先河--但凡一些疑非本字的粵詞,人們都會在典籍中「翻箱倒櫳」,找來一些既冷僻又艱澀的近音或近義字詞作正寫,這與蠱惑人心無異。

第二個出場的是近十年來被媒體吹出來的粵字考究專家。此君自資出版了幾本有關粵字考究的書籍,有一本指出那個有難尋、難找及偏僻、特別之意的粵詞「了能」,其正寫是「???」。至於其來歷,此君並無細說,若然細閱其他,相類穿鑿比比皆是。然而此書一出,由於從沒如斯「獨特」的見解,於是引來一批追隨者,隨後香港甚至內地媒體,不明就裡,爭相報道,粵字考究專家之名不脛而走,有心出位的人得其所哉。其實「了能」本身就是本字,只是讀時變音變調而已。此君這種為那些所謂有音無字的詞找冷僻字的手法不就是師承自第一個出場的大師嗎?近年,這一種近乎無稽的立論已為多人效法,如不及時遏止,粵詞考究便成了一片荒誕之地,嚴重破壞嚴謹的出版生態。

第三個出場的是一位位列「官」階的專欄百曉生。對於「轉數快」這個詞,此君是這樣寫的:轉數快指腦袋反應快,原意借用了摩打,轉動得迅速。要讀者領略箇中意念,可能要這樣寫:「轉數」是RPM(revolutions/min) ,指摩打每分鐘的轉動次數。「轉數」愈高,摩打轉得愈快。有人就用「轉數快」來比喻那些腦筋轉動得很快的人。此君及後竟提到「頭腦轉數快」,「頭腦」二字明顯是冗詞!

從這兩個小節可看出此君行文時實在有點「粗疏」,可能是「專欄紅人」的通病吧。

第四位出場的是一位籍貫「三水」的香江名士。「三水佬睇走馬燈--陸續有來」這句有關三水人的歇後語道盡三水人的愚昧。此君便曾對此「屈辱」在報章上發文回應:我是三水人,所謂不招人妒是庸才。吾鄉遭人妒忌,故有人編出這些笑話以揶揄之。「三水佬」其實並非指「三水人」,而是取其諧音「三歲路」,即是「三歲細路哥」。這位香江名士確實誤會了。類似「三水佬」玩諧音的,還有很多,不日會在專欄中一一解構,當然還包括那些多人狐疑的、眾人誤解的。這裏可以預告,好一部分現存的粵語解說將被完全顛覆!

第五個出場的是一個喜歡以粵諺作為專欄標題的才女作家。她在某專欄解說「雞仔媒人」時指出,雞仔包括任何禽畜是不需要媒人的。廣東人會用「雞仔」來形容人好管閒事,於是乎「雞仔」就是用來形容媒人的。至於那「跟雞仔做媒人」的講法只是笑話一樁,且在挑戰人們普通常識水平的底線。須知道,高知名度是會令你的解說排在搜尋這個詞彙的清單中的前列位置,所帶出錯誤的影響有多深遠,真是難以估計!

第六個出場的不是某一個人而是某一撮人,他們志同道合,以同一口徑對準某個攻擊點,如說你倡議的讀音是妖音、你所寫的不是正字等。本來各有依據,勢不兩立是等閒事,但他們大搞論壇、組織學會、著書立說,無非借此建立知名度,乘機撈一把,正是:「指正為名,抽水為實。」

第七個出場的是一位公認才子的媒體人。此君在某報發表了一篇與粵語相關的偉論。以下是三個順手拈來的「問題」。

問題1:不明為何「褲襠」讀成「褲浪」,理據遠不可考,相信是因早年廣東省文人秀才與農夫俗人混雜而轉誤。其實「襠」通過一次變音、一次變調,便讀成「浪」了,而這也是文讀演變成白讀的一種慣常過程。

問題2:「雞春咁大都哺得出雞仔」中的「春」是「卵」的變音。「卵」誤讀成「春」可能是為了避開某個男性生殖器的粗口諧音。「春」是俗寫,其正寫是解作卵、讀作春的「膥」字,即根本就是讀「春」,所說的粗口諧音是「思歪」了。此諺語的通行寫法是「雞春咁密都菢出仔」。說的是雞卵/蛋的殼有這麽高的密度仍可孵出小雞來,足證他的寫法出現了兩大錯處,其一,是「密」不是「大」;其二,是讀部的「菢」而不是「哺」, 「哺」只是同音字,解作喂不會取食的幼兒,而不像「菢」,有禽鳥孵卵的意思。基本上,有正字不宜用借字。

問題3:把「生安白造」誤寫成「生按白造」。

是「安」不是「按」,因「安」才有以不實之詞強加諸人的意思。由此,大家可意會到此君的「粵語認知」相當有限,正是:「一朝受捧,不日權威;做了權威,自由發揮。」我覺得出現這些問題有可能是有關方面礙於才子的超然名氣,看到了也不敢動其分毫;更何況遇上真正行家的機會不大呢!不過,我想告訴大家,所謂「高人」不光是擁有認可學歷,曾出版過幾本相關書籍,或在媒體發表過幾篇相關文章,而是要「實打實鑿」,即實實際際,從諮詢到考究都不能有絲毫苟且的。試想,人們若追隨了這些人的「高見」而脫離了邏輯思維,這個世界還會向前嗎?

作為記者,梁生一席話加深了對粵語保育傳承的意義認知;作為讀者應會很期待《粵語講呢啲》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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