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書練
代巨星張國榮六十冥壽,香港再掀起紀念熱潮,從電台、電視、音樂會到展覽活動等等,逐漸形成一種獨特的東方偶像文化。
哥哥當年一聲不響,一躍而下,尤其在風雨交加的沙士日,的確令很多人詑異、不相信。「一生無做錯事,為何會這樣?」如此簡單的留言不足以說服理智的人,就為此放棄生命?人們在痛惜之餘也難免有微言。
抑鬱症在今日是廣為人知的情緒病,一方面不少名人公開承認曾患此病,度過人生最低潮和最沮喪的日子,另一方面不時有患此症跳樓輕生的新聞,令更多人明白到病症的殺傷力,也間接「原諒了」哥哥的「軟弱」!
不過,即使不願相信,並沒有影響哥哥在粉絲心中的健康形象,十三年來,各種大小粉絲聚會和紀念活動不曾間斷,至今已發展為龐大的跨國粉絲組織。後輩歌手陳奕迅在台北演唱會中那首《春夏秋冬》,刻意模仿哥哥的聲線,還有雙古(古巨基和古天樂)合唱《當年情》,都令人以為巨星重生。
我想起三年前,在香港粉絲熱情紀念張國榮逝世十周年時,內地時評人郭松民針對這股熱潮在微博發文提出四點質疑,包括指值不值得如此紀念和批評香港向內地輸出「文化毒奶粉」,隨即遭到榮粉強力反擊。
郭松民之後再發文辯稱並非針對張國榮,卻又說:「經紀人的目的只在賺錢。基友另尋新歡亦是人之常情,可何必又以未亡人的身份忽悠榮粉?」這種以大一統觀去詮釋個人情感的思維,不但反映他對香港文化乃至流行文化的無知,也是對人文精神的誤解。
既然我們強調重視來自民間的口述歷史,為何不能尊重來自民間的紀念活動呢(哪怕有炒作成分)?那不但是人類情感的寄託和集體記憶,也是現代民主社會中自由表達的體現。在這方面,流行文化發達的香港人做得還很不夠,想想西方的演藝界,六十一年前在車禍中喪生的占士甸(James Dean),生前才演了三部電影(兩部獲奧斯卡最佳男主角獎提名),但在美國電影學會評選上世紀百年來最偉大的男演員時,二十四歲英年早逝的他排名第十八位,因為他獲得廣泛認同。
文化不同於數理化,有時就是簡簡單單的情感投射,沒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最重要的是:自由、隨心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