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敬偉
誰是美國的最大債權國？以前是中國，現在是日本。
據FT中文網報道，截止10月底，中國所持美國國債減少了413億美元，減至1.12萬億美元，日本則減少了45億美元，減至1.13萬億美元，已經超越中國。
這很有趣。在全球金融危機深重的時刻，中國有一些專家，曾經抱怨中國為何不減持美國國債，甚至有人稱，應把所購的美國國債分給國民。這些聲音，既有對當時美元貶值，中國購美資產縮水的擔憂，亦有對中美關係不暢的考慮。其實，中國購買美國國債，不僅僅是經濟和貿易問題，也是外交命題。
中國擁有全球最龐大的外匯儲備，超過3萬億美元，這是中國多年來的貿易成果。中國躍升為全球第一大貨物貿易國的過程，也是積累外匯儲備的過程。如此之多的外匯儲備，確保了中國的貿易安全，但也不是越多越好，搞不好會誘發貿易戰，而成為中國的負擔。多年以來，中美存在人民幣匯率、中國對美貿易順差過多的爭議，並由此引發了一系列的貿易爭端。
中國擁有龐大的外匯儲備，在人民幣不是全球儲備貨幣的情況下，這筆財富最好的投資手段還是購買美國國債。即使是在危機時代，中國購買美國國債隨美元貶值而縮水，也是最安全的資產保值手段。
伴隨着幾波美國量化寬鬆，歐洲對中國外匯儲備的應急要求，中國外匯儲備開始將雞蛋放在不同的籃子裡，中國逐步減持美國國債，增持歐元資產。
隨着人民幣「入籃」，開始成為全球儲備貨幣之一，而且人民幣匯率從緊盯美元到和一籃子貨幣掛鈎，也成為中國減持美國國債的理由之一。
更重要的是，中國減持美國國債，主要是維持人民幣匯率的穩定。人民幣匯改和「入籃」需要更穩健的市場化，人民幣過去20多年的估值過高也需要正常回調，這是屬於常態化的人民幣匯率貶值。另外，去年美聯儲首次加息導致人民幣貶值，激發了國際投機資本對人民幣做空牟利。在此情勢下，為了避免市場對人民幣匯率的寒蟬效應，央行動用外匯儲備購買美元，以維持人民幣匯率的穩定。去年年中匯改和今年年初，中國減持美國國債，就是為了維護人民幣匯率的穩定。 特朗普上台和美聯儲再次加息，中國面臨人民幣匯率和資本外流的雙重壓力。從10月份人民幣兌美元匯率跌破「6.7」的鐵底，人民幣依然「跌跌不休」。正因為中國擁有龐大的外匯儲備，央行可以賣出美元以支撐人民幣穩定。
未來趨勢，中國所購美國國債還會隨勢隨市增減。一方面，美國經濟復甦和美元的地位決定了中國所持美國國債的合理性，另一方面，隨着人民幣作為全球儲備貨幣地位的穩固，以及為了應對人民幣國際化可能面對的市場風險，中國所持美國國債也會發生波動。
中國有計劃地減持美國國債，或者說縮小外匯儲備，也是中國主動使對外貿易更平衡的舉措，有利於減少中國對外貿易順差，這有助於改善中國同美歐等主要貿易夥伴的關係，減少主要貿易國家之間的貿易戰和貨幣戰。對於後危機時代的全球經濟而言，中國發出了負責任貿易大國的信號。
當然，中國減持美國國債，對美國的影響也是明顯的。
美國康奈爾大學經濟學教授、前IMF中國部負責人埃斯瓦爾．普拉薩德指出，「中國購買美國國債，為美國預算和經常賬戶赤字提供充足、廉價的融資日子，也許已走到了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