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淑賢
上過幾期港大校外進修部書法班，除了學到很想學的篆書和隸書基本法，還見識了multi-grade 教學法。
Multi-grade者，即不論學生水平高低，都放在同一課室由同一老師教授，一班多級也。這做法不外兩個理由：編班資源問題，逼得多級合併，另外就是堅持混級教學理念。這類書法興趣班，看來應以收生和行政方便為主，談不上什麼理念堅持。
其實香港戰後很多天台小學，據說也因資源匱乏而實行一班多級制：一個班房六行學生，一行是一級，小一至小六有齊，老師只一個，所有科目全部級別一腳踢。當時的平常事，現在看來真不可思議。
當然，什麼制都好，最重要是老師懂得教。我那時每周四下午有空，就報周四的班，誤打誤撞遇上一個有點意思的老師。報名時已知初中高班同時教授，果然第一堂即見很多師兄師姐，有些已跟老師學了幾年，十分稔熟，常一起吃飯聊天。但熟管熟，老師對新生也是一板一眼從頭教起，而且一定叫齊中班和高班的同學一起站着聽，逼大家重新聽一次基本功。
老師的強項，是能在半小時內，把篆隸楷體各種筆法的口訣和基本觀念，邊示範邊講解清楚，再教一點字體佈局，就完了。新生聽完當然仍是矇查查，消化不來，舊生聽着卻可能覺得煩，因為每次都重複那套路，「講來講去三幅被」也。
後來到自己變了中班生，每次有初級班同學開課，也逼着圍在後邊重新聽一遍，這時才聽清楚和聽得懂老師講的最後一句，也是最重要一句。他說：「講完了。上完第一堂，其實以後也不用來了。」我覺得這正是混級教學的精髓：全套藝術的精華一次過為學員揭櫫，不會因你是初班就只教你粗糙「低B」的東西；把初班當專家教，把藝術正途和心得，從第一天就無保留呈現給後學，這是對學生應有的尊重，也是對藝術尊重。至於一班多級的環境，讓同學可觀摩資深同學的造詣，和了解他們的學習瓶頸等，這些好處更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