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有國際聲譽的英國管風琴演奏家大衛.葛林(David Graham)到訪香港,早前於香港文化中心的演出,帶來的是意料之外的傷感與意料之外的彈讚,還有意料之外的管風琴音樂「觀賞」新體驗。
大衛.葛林來頭不少,既是英國皇家音樂學院管風琴教授兼系主任,亦是倫敦梅費爾農場街聖母無原罪堂的管風琴師兼音樂總監,經常往歐洲、美國和遠東各地獻藝,演出的場地包括各地的音樂廳和著名教堂,曾錄製不少名家樂曲,亦曾為各類合唱音樂擔任伴奏。他在貝爾法斯特循道中學唸書時已隨亨特(D. Hunter)學習管風琴,1976年獲獎學金負笈倫敦英國皇家音樂學院師隨丹比(N. Dandy)。畢業後入讀荷蘭阿姆斯特丹史維林克(Sweelinck)音樂學院,隨博特(K. Bolt)學習一年,再赴巴黎和維也納,分別隨夏今(N.Hakim)和普蘭尼耶夫斯基(P. Planyavsky)進修即興演奏。2011年獲威爾斯親王頒授皇家音樂學院院士頭銜。
國際名家名門樂器
聳立在香港文化中心音樂廳舞台後面,氣派宏偉的管風琴則是「系出名門」,由奧地利萊格公司(Rieger Orgelbau)以人手製造,擁有四排鍵盤,九十三個音栓和八千支音管,是東南亞最大型的機械式管風琴之一,無須借助任何電子裝置,充分表現出萊格公司機械原理設計的特色。機械式管風琴琴鍵質感實在,演奏者和樂器間有更密切的接觸,可以發揮得淋漓盡致。為演奏時達至最佳效果,管風琴還加強了風壓,並在2010年加裝電動聯軸栓系統,演奏者可隨意選擇按鍵的輕重質感,大大提高演奏靈活性。
國際級的名家加上名門的「樂器之王」,音樂會卻免費入場,突顯出香港音樂生活的多樣性,免費亦有「高檔」節目可選擇。音樂會安排在黃昏五時,五首樂曲,加上加奏曲,全長約為四十五分鐘,散場後還有充裕時間吃晚飯,再出席晚上的活動,可說是很好的設計。然而,不知何故,當晚入場觀眾只能坐滿樓座中央及兩側的六個觀眾席區,最後開放堂座,觀眾估計亦只有數十人,這是因為宣傳不足?還是消費者心態--免費沒有好東西?
莫名的悲劇性震撼
無論如何,在這場音樂會中,大衛.葛林演奏完比利時管風琴家韋茲(Guy Weitz ,1853-1970)長約五分鐘、振奮人心的《號曲與歌德進行曲》暖場後,便很簡略地將這場音樂會的幾首樂曲作了簡短介紹,然後再演奏巴赫的F大調觸技曲BWV540。這可是一首帶有炫技性的樂曲,但重頭戲卻是李斯特長約十三分鐘的標題樂曲《哭泣、悲歎、憂慮、恐懼》,四段音樂都是很負面情緒的音樂,奏來力度一段較一段強,最後一段高潮頗為強烈,那可是極度恐懼下的感受,整首樂曲色彩偏向灰灰暗暗,很是壓抑,有點莫名的悲劇性震撼。
隨後演奏生於列支敦士登的管風琴家韋恩伯格(J.G.Rheinberger, 1839-1901)的《敘事抒情曲》(Cantilene)相對上便「輕盈」得多,但管風琴的厚重感覺仍在。五首樂曲中,最熟悉的當是壓軸英國作曲家艾爾加(Elgar,1857-1934)的第四首《莊嚴慶典進行曲》(Pomp and Circumstance March),馬田(Martin)改編的版本,正好與開場的進行曲呼應,論效果,層次的豐富感和振奮感都略輸管弦樂的原版本。
其實,大衛.葛林這套節目奏來,仍未能將大型管風琴的宏大氣派與振奮感完全發揮出來,這未知是選曲問題,還是仍未能完全掌握該台大型樂器所致。 不過,這場音樂會卻有幾個現象值得討論。除了上座率未如人意,帶來「免費節目不夠吸引力」的猜測外,臨場卻見好些應是「家長」的觀眾帶同幼兒進場,其中不少明顯低於門票上清楚列明的入場要求(「六歲以上」),看來這是「掌門人」的「酌情權」,放鬆手避免「刁民」(日多)吵鬧的後果。為此,演出中途有兒童不斷說話帶來干擾,亦變得是「自然之事」,幸好這種情況並不多。
這看來多少與「免費」入場有關,反正不用多購票便可有「闔家歡」節目;其實,一直認為家長應先對演出的節目性質了解才好帶同兒童聽音樂會,這場管風琴音樂會所奏樂曲,對一般兒童來說,便有點過「重」了,很易造成「童年音樂陰影」,如因此讓孩子產生抗拒音樂廳的後遺症,嚴重點說是「害了孩子一生」,幸好這場演出只有四十五分鐘,希望後遺症不會嚴重。
不過,這雖然是免費節目,但主辦的康文署對細節考慮得很周詳。首先開放樓座是其一,在音樂廳舞台前端上空高懸大熒幕,以單一固定鏡頭,將演奏家在四個鍵盤上演奏時的情況直接投影到其上,觀眾得以清楚地「觀賞」,更得以結合所聽到的樂音,直觀地體會到不同鍵盤奏出來的不同效果;這可是很多人聽了不少管風琴演出,亦不一定能有的「觀賞」新體驗。 此外,還特別印製了三摺的場刊,除演奏家介紹、管風琴介紹外,還考慮到會有「音樂會新人」,特別印有「音樂會禮儀」,並列出「管風琴小知識」的網址,全部中英文對照。
音樂會散場晚飯後,驚聞大埔巴士大車禍,始感悟到作為這場音樂會的重心曲目,李斯特的管風琴作品,讓人聽得心有戚戚然,和有莫名的悲劇性震撼,真如同一種帶有預感的觸動,也同樣是一種新的音樂體驗哩! 文:周凡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