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 星
趕到壽光時，壽光市和作協的領導已在高速路口迎接。見他們的車在前面引路，我們的大巴像突然有了主心骨，行動不再拘束和遲疑，尾隨帶路的車一路暢行。
壽光是中國「蔬菜之鄉」。到壽光前，它只是常在耳畔響起，聞過其名。也曾在單位附近的集市上見過豎起一塊招牌招攬生意的菜商、花商。他們一般只賣種子和幼苗，其開花結果的樣子，只有看豎起的招牌，那上面印有長大後的照片。辣椒樹、葡萄樹、茄子樹、西瓜樹，幾乎所有蔬菜水果，都是在樹上結的。見過一棵草莓樹圖片，商家說是實物照片。一棵長相如大梨樹的樹上，結滿了鮮紅的草莓。這樣招攬生意的商家，我見過許多次。圖片經常換，但每次都是打着壽光的招牌。有很長一段時間，我懷疑壽光蔬菜就是一個只會拿着「概念」賺錢的幌子。各種顛覆見聞的蔬菜，應該是沒有的。
真的到了壽光，我的第一感覺是城市比較整潔，道路也很寬敞。去了蔬菜大棚，近距離見識了著名的蔬菜展館，我第一次打心裡相信，壽光的一顆西紅柿能結6,000斤不虛，壽光的辣椒可以當水果吃屬實，壽光的西瓜可以賣到7元錢一斤確有原因。
最先震撼我視覺的，是那一棵棵排成一隊的西紅柿秧。雖然不像在商販那裡看到的，西紅柿秧長得跟幾十年樹齡的大梨樹那樣粗壯，卻也有普通大梨樹枝葉的面積。一棵西紅柿秧大概有二三十個平米，或者更大，被高高架起在圓形的架子上。從下面抬頭看，架子的底面擠滿了火紅的一層，密密麻麻的西紅柿和上層的綠色秧葉一起，把整棵西紅柿規劃成難得一見的景象。我站在西紅柿秧旁邊，久久不肯挪步。這樣的西紅柿，一般地方是種不出來的。
其實，在一入壽光時，我就見到了路邊那些數不清的蔬菜大棚。一片片，一排排，或大或小，或寬或窄，或長或短，材質不同，但數量多得驚人。那些沐着陽光的大棚，被疾馳的大巴車一個勁甩向後方，新的大棚，又一個勁出現在視野。坐在車上，我本以為，壽光的蔬菜大棚只是數量多而已，隔着距離，看不透裡面的品種和技術。
走進展館和採摘區，壽光的蔬菜才真的展現在眼前。水果辣椒看上去和普通辣椒沒多大差異，我摘了一個紅艷的，用手擦了擦，送入口中。辣椒皮略厚，口感脆潤，汁水較普通辣椒多些，沒有辣味，反倒有一絲絲甜意。就辣而言，它是脫胎換骨了的。還有一種看上去有些紫暗的小西紅柿，市場價20多元一斤。我不知道其品種，摘下來兩個品嚐。看上去其貌不揚的小柿子，口感甜中帶酸，甜得透徹，十分美味。在壽光，我們一行人去了多處地方，切身體會到城市的潔淨和農業的發達。高科技和現代化給這座城市披上了鮮亮的外衣。雖然不捨，行程卻緊，不得不匆匆離開。
離開壽光，下一站依然在濰坊地界，去臨朐。汽車在路上行駛，走着走着，車速猛地降下來，之後乾脆停下。我坐在大巴車中間靠窗的位置，能看到前面有幾個限寬的水泥墩。坐在前排的葛主席他們下車察看，指引司機師傅嘗試了幾次，仍無法通行。雖然有導航，這種突發狀況還是沒能躲過，繞路也找不清方向。這時，旁邊過來一輛小型電動三輪車，速度很慢。大巴車的司機師傅跟他打招呼，估計想問問路。騎電動三輪車的老人好像聽力不好，下車到大巴車附近跟司機師傅交流。
我坐的位置，聽不清他們的對話。不過，看到老人重新騎上了他的三輪車走開，大巴車師傅開始倒車，應該是問清了路線。急着趕路的大巴車，繞道時走得緩慢，小心翼翼的。直到繞過那幾個限寬的水泥墩再次上路，我才意識到不是因為道路狹窄和陌生才慢行的，而是前面有老人引路，他的電動三輪車速度慢。重新上路，老人把三輪車停靠路邊，快步走向我們的大巴車。車上有人議論，說是過來要錢的，帶路的錢。也有人反駁說可能是過來打聲招呼的，不像是要錢的。可能得八十塊錢吧，不知誰冒出這麼一句。好像，車上有誰經歷過。
一切猜測都在司機師傅打開車窗的瞬間落地。老人舉起雙手示意，是在和我們道別，根本沒有要錢的意思。一位看上去七十多歲行動不便的老人，居然在路上給一輛素不相識的大巴車帶路，繞了半圈村道，在未聽到道謝前，先主動跟被幫助的人道別。這種可貴舉動，在關閉車窗上路後，才被夢醒般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
因為沒有明顯路標，我不知道這段插曲上演的位置，打開手機導航，也沒查到具體路段名稱。但，這事發生在濰坊境內是準確的，是在壽光去臨朐的半道上。
熱情為陌生人免費帶路，似乎不是什麼值得宣揚的大舉動。為陌生人帶路收費，只要不宰客，應該也符合市場經濟規律，無須貶斥。令我們感動的，是老人年事已高，行動不太方便，帶着我們繞道時，還處處為大巴車着想，刻意放慢了本就不快的車速。繞過障礙，他又主動停車上前跟我們車上的人打招呼，揮動着的雙手，不帶絲毫功利性。
毫無預兆的，我又想起在集市上遇到過的那些商販。他們豎起的招牌上，鮮亮誇張地擠滿了照片。以前只是懷疑，到了壽光菜博園後，我才徹底明白了照片的虛假。只是，借壽光之名者，未必是壽光人，很可能是知曉壽光名氣的菜販子恬不知恥冒充的。路遇那位熱心引路的長者後，我對本不熟悉的壽光人大有好感。壽光的菜博園裡，好像有十多個展館。時間關係，我們只去了其中的兩三個。令我感到震撼的，還有那些蔬菜糧食構建起來的建築。世界多國的知名建築物，典型的時令節氣景觀和十二生肖肖像啥的，都是用玉米、南瓜、土豆、生薑等組合構築而成。遠遠望去，其色調和形態特別逼真，維妙維肖，令人歎服。
在壽光的高科技大棚裡，地瓜確實是長在空中的。高處的架子上，地瓜秧子在上面鋪展着生長，一掛掛地瓜，吊在架子下的簡易黑塑料盆中。走到架子底下，烤人的陽光被地瓜秧擋住，倍感陰涼。在壽光的蔬菜大棚裡，所有植物的栽培幾乎都是有異於外的。其他地方匍匐在地上長的秧藤，在壽光的棚裡，全部上架。各種瓜果、辣椒、茄子等，全都如此。壽光的蔬菜，不僅品種多，栽植方法也特殊新穎。無土栽培、管道栽培、立體栽培、氣霧栽培，哪一項都離不開高科技。壽光人能做到這一點，貴在堅持，更在於不斷地積極地自我超越。據陪同的政府領導介紹，壽光的土地特別稀缺。由於百姓都很重視土地，土地流轉困難重重。但無論多困難，也沒法阻擋當地繼續發展高科技蔬菜園區的決心。
在濰坊地界，先去壽光，後到臨朐。吃飯和休息而外，我們幾乎都是在行走，在離開或往各處的路上。真的行在濰坊，才領略到了它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