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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評】顛覆性的群體心理研究

2018-10-22

《烏合之眾》

作者:古斯塔夫.勒龐

譯者:馬曉佳

出版:民主與建設出版社

在我見過的六七個譯本中,《烏合之眾》這本數月前出版的馬曉佳譯本是最新的,也許以後還有更新的,這是很可喜的現象。出現這麼多不同的譯本,反映了譯者的某些不同理解,也說明了讀者對這本書的關注程度。

正如譯者所說:「這本書很薄,但內容很厚。」之所以厚,首先是對大眾心理冷峻的客觀解剖,通過解剖,總結出一個根本性的特點,就是「群體基本受無意識思維支配,所以很容易被遺傳基因控制。」這種支配力量「具有不可動搖的保守本能。它絕對尊重一切傳統,甚至有點兒迷戀;它的無意識裡總有恐懼,害怕任何可能改變基本生活狀態的新事物。」改變它需要漫長的社會發展過程,所以,「真正的歷史巨變不是以其宏大和暴力讓我們吃驚的動盪,文明的更新只是某些重要的東西變了--思想觀念或人們相信的東西。載入史冊的歷史事件,是人類精神默默變遷的可見結果。」因此,「精神的力量才是歷史真正的驅動力。」

這讓我想起陶淵明的詩句:「形夭無千歲,猛志固常在。」精衛填海,在看似無望中的永不絕望。而無數的微不足道,可以在東海上填埋出如今廣袤的長江三角洲。改變精神力量還需融入世界,歷史證明,國門終究是鎖不住的。愚公般不懈地努力是要走出去,而阻礙的力量又大到幾乎令人無望,但和精衛鳥一樣,愚公們在無望中也永不絕望。大山總要被挖得越來越小,外部的風雲也總是要進入的。

「暴民理論,顛覆了人們對於群體的通常認識。」一旦融入群體,「不管是誰,無論其生活方式、職業、性格、才智是否相同,都會被群體的性格纏住,使他們的思想和思想感情和行為方式變得和單獨狀態下完全不同。」原因很簡單,因為「個體群集後,會僅僅因為變成複數而獲得一種無所不能的強大感,使他敢於發洩本能,而他脫離群體時本來是可以壓抑這種慾望的。他會考慮到群體的匿名性及相應的無責任性,不再約束自己。」這種現象是對之前群眾運動的總結,也為之後的歷次群眾運動所證實。「群體無疑是無意識的,而無意識性也許正是其力量強大的一大秘密。」身處其中的人大概不會承認無意識,然而「一旦進入群體,就變得盲目、衝動。他會不加懷疑地接受群體提供的意見、想法和信念,盲目地模仿群體中其他人的行為和態度」,暴徒們因為成為了群體一員而感到力量無窮,他們要發洩平時的壓抑卻是事實。無論是法國大革命中的斷頭台,還是「文革」中的批鬥幹部,毆打教師,乃至於群眾武鬥、學生打群架都是如此。

「如果共同的信念不帶些荒誕性,也就無法勝利了。」群眾運動需要一個似是而非的理論,「它們從哲學角度看漏洞百出,但一直且將會在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威力無窮。」這方面類似於邪教,事物的不可窮盡性決定了「任何普遍信念都只是一種虛構,只有在不細究的前提下才能存在。」而且「文明出現以來,群眾便一直被幻想所掌控。誰能創造幻想,他們就為誰多多地建廟、塑像、立碑,遠超過其他人。」只要接受這種幻想的人群足夠多,就可以無往而不勝。因此,「讀一些深深打動聽眾的演說詞,你會吃驚地發現其中漏洞百出,但人們忘記了一點,那不是給哲學家讀的,而是用來影響群體的。」於是「知識越多越反動」也就是很自然的事了。「要激發群眾的聯想,就必須拋出一個鮮明而驚人形象,它無須畫蛇添足的解釋,頂多加幾件神奇或神秘的事。」於是所謂的榜樣就不時出現了,「假象總比真相更有能量。」人心中總有一些宗教情節,而「一切政治、鬼神和社會理念只有採取了宗教形式才能深入人心」,而且,「任何信仰的勝利都需要血流成河,群體則提供血液。」

作為一個十八世紀的法國人,作者對於當時的中國也多有微詞,他說:「一個民族抓住傳統不放,就不能改變,就會像中國一樣無法進步。暴力革命根本沒用,因為這時的革命結果只有兩種:打碎的鎖鏈會重新連接,整個傳統原封不動地重新獲得支配地位;鎖鏈無法恢復,國家陷入混亂,迅速走向蕭條。」群體的蜂起只不過是改朝換代的工具,統治者為了關起門來唯我獨尊,必須抓住傳統不放。他還說法國當時的教育制度,「一代代地降向中國的水平,無節制地浪費我們的大量的人力資源。」因為科舉考試降低了人們的道德水平和實際能力,而且造就了沒有生計來源的文人大軍的災難。■文:龔敏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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