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寶民
聶紺弩先生是文學大家，雖然經歷坎坷、遭受了那麼多不公正的待遇，但對文學事業的癡迷卻終生未變，所著的《聶紺弩雜文集》、《中國古典小說論集》、《聶紺弩舊體詩全編》等十多部著作，都已經成為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的經典之作。之所以能在文學上取得這樣輝煌的成就，是與他對文學事業的熱愛分不開的，他是一個虔誠的文學信徒，憑着對文學事業的無限熱愛，奠定了自己在文壇的地位。
日前讀學者劉再復先生的回憶文章，讀到了關於聶紺弩晚年的一件事：由於在非常年代身體長期受到折磨，聶紺弩的身體十分虛弱，到了晚年，更是經常發病。但即使是在這種景況下，他也依然抱病寫作，表現出了極其頑強的生命意志。聶紺弩先生晚年致力於研究《紅樓夢》，並打算寫一篇論賈寶玉的文章，但那時，他的病已經很嚴重了，所以總是寫寫停停。有一天，他又犯病了，家人為他試了體溫，發現高燒三十九度多，家人立即張羅着要把他送到醫院去，可是，他堅決不同意，說什麼也不肯去醫院。無奈之下，家人便給當時在社科院文學研究所工作的劉再復打電話，讓他來勸勸聶紺弩。劉再復很快就趕到了聶家，開始對聶紺弩進行勸說，勸他立即到醫院去。但聶紺弩卻不為所動，執意不肯去醫院就醫。後來，在劉再復的一再勸說下，他才表示同意，但提出了一個前提條件：「只要你們讓我把《賈寶玉論》寫完，你們愛怎麼處置都可以。」原來，聶紺弩帶病堅持寫論述賈寶玉的文章，家人經常勸他要以身體為重，不要再拚命了。可他依然固執己見，依然抱病寫作。這次發病，他擔心自己一旦住進醫院，醫護人員就不會讓自己再帶病寫作了，怕自己的《賈寶玉論》完不成，所以才不肯到醫院去。聶紺弩對文學的這種癡迷精神深深震撼了劉再復，他激動地評價道：「這是不屈的靈魂的訴說與呼喚。從那時起，我明白，應當像聶老那樣，用整個生命去擁抱《紅樓夢》，擁抱賈寶玉。聶老教會我用生命感悟《紅樓夢》！」
擁有成功的事業，是每一個奮鬥者的渴望，但真正成功者，卻只有極少數。很多失敗者在失敗後怨天尤人、慨嘆命運的不公，然而，當我們讀到上面這個關於聶紺弩先生的細節之後，我們還會把失敗的原因歸咎於命運的不公嗎？我們是不是應該問一問自己：對於自己所鍾愛的事業，我們的熱愛有多深？我們會像聶紺弩先生這樣執着於自己的事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