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達智
我愛身在歐洲,如果客觀情況容許;退休後寧願安身於南歐意大利中部。
因由很簡單:不容易迷失!
「迷失」如何詮譯?
一般情況,歐洲城鎮外貌不會隨便改變,具備文化遺產素質的古城,更難動它一磚一瓦;人家保護何止某間老屋的一點,而是整條街的一線,甚至整個環境原貌的一片。少年時遊歐洲,除了個別城市,如倫敦、巴黎、柏林、巴塞隆拿、米蘭等等新城區有比較大的改變,但基本變化不大,今天回去與數十年前的外貌、氣質依舊接近,怎會迷失?
中國人的地方,尤其環境及文物保護意識都低落的香港,有負多年以數字計世上富裕地區行列之名,環境保護未能與時並進不斷無提醒不單止,好些地區破損老化,未能保護新界擁數百年文物之外,並無有效條例將珍貴歷史文物及環境保持,以令有力人士深度破壞用以斂財。
我故鄉新界元朗一帶,惡化至深;什麼紫荊勳章的官員、議員、鄉委等等徒具虛名,一無是處,護鄉無力。
思念回到故鄉從前的面貌?簡直發白日夢!連稍為接近的環境也已深化被破壞。
香港如此,可惜發展略晚的內地鄉鎮亦如此;行事沒有借鏡,環境未能幸免於難。今日隨稿附照為新加坡歷史文物工作及瑜伽達人John Ang在上世紀80年代隨父親回去素未謀面的潮汕地區故鄉拍下漂亮不凡的照片。90年代末再回去,不少老房子被推倒,換來外表形象惡俗不可耐的粗糙新房子,那些年新興工業殺入農村,地方政府仍未意識到環保的重要性,毫無監管,河道污染情況非常嚴重,文物古建築說推倒便推倒,瞬間幾乎破壞殆盡。
80年代仍可見到鄉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農耕社會平實溫柔的生活作息,轉眼只餘照片上叫人嘆氣的回憶。90年代初期,筆者應邀前往汕頭保稅工業區與時裝從業員講課,從深圳走當年唯一前往汕頭的國道,行車七小時,途經惠來、海豐、陸豐、汕尾、潮陽、濠江,過街渡到汕頭,沿途良田阡陌,稻浪如金海,古村老樹石橋河溪如錦繡,雖然清貧,但大好河山美不能言,《我的祖國》、《南泥灣》等等歌曲不斷在耳朵中響起,歌頌那片現已遺失了的舊時中國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