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燦良、蘇玉華接受記者訪問。 攝影：楊楚依這次的《如夢之夢》，香港話劇團特別邀請蘇玉華與潘燦良飾演顧香蘭與五號病人B，他們怎麼看這部劇及自己的角色？和賴聲川導演合作又是什麼感覺呢？
關於演出
蘇：可以做《如夢》，真的「如夢」。我17年前看過這個戲，對我來說，這是一個畢生難忘的戲，沒有想像過會再來香港做，因為太龐大了，太史詩式了，牽涉的人力物力財力都很大。當話劇團邀請我的時候，我當然是：哇，好啊！興奮到言語不能形容。17年前看演出，8個小時的內容，當然不可能完全記得，但是當中的一些獨白、畫面、角色，都是記憶猶新。整個演出的表演形式，以及有些獨特的角色處理，例如兩個演員共同飾演一個人、三個演員去演一個角色......種種對我來說都很難忘，很新鮮。這些劇場形式不是說沒在其他地方看過，但是可以在8小時中很史詩式地呈現出來，有着那麼完整、精密的結構，《如夢》被稱為華文世界最經典最史詩的一個演出，的確是當之無愧。
潘：我17年前參演《如夢》的時候，只是記得，要好快將8個小時的東西砌好，因為時間真的很短。甚至說，是當時比較陌生的設計和形式，和我們平時常做的鏡框舞台很不同。當時感覺每天就是回來聽賴老師告訴你要怎麼做、怎麼走，就要見觀眾了，還一直在記功課。到了演出時才覺得角色可以再沉澱多一些。今天再做，覺得是很寶貴的事情。最初，我說可不可以不再做五號B，我想做伯爵，一個戲如果可以去體驗不同角色也是很好，但最後還是做回五號B。這次做，可能人生經歷不同，看角色的體會也不同，回想17年前，真的覺得當時做得太皮毛。希望這次可以有機會做得更好。
關於角色
潘：當年做的時候，對五號病人這個人物的體會不可能說很深入，這次則領略更多。一來自己生命中也面對親人的離世，自己也開始會思考關於死亡的問題。五號是一個面對死亡將要來到的人物，他甚至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那麼快就要面對死亡，不知為何患絕症、家人的離開、孩子的去世，人生是很淒涼的面貌。他不停去問「為什麼是我」的同時，其實慢慢細味人生經歷的每一件事，甚至那些曾經忽略的小事，其實那些對他來說是疏忽了的經驗，而這些經驗卻恰恰是可以帶給他面對死亡的力量。對於這個我覺得這次體會深很多，特別是這次可以演出五號最後面對死亡的時刻。死亡，很大的課題呀，我們人生要面對，但是怎麼面對呢？
蘇：我的角色顧香蘭，觀眾看到時候都會找到一些共鳴。她的人生有很多苦澀，因為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命運。她出身戰亂中，被賣到妓院，在一個扭曲的世界下面被剝削和操縱。後來好像很好彩，遇到伯爵為她贖身帶她去法國，好像很好，殊不知只是從一個鳥籠被帶到另外一個更大的鳥籠。不過好在，顧香蘭是一個積極生活的人，她是堅強的，她覺得：不要緊，我仍然可以選擇一種嚮往的生活方式。但是無奈當一些事情發生的時候又會將她推到一個絕望的地方。最後伯爵消失了，她從一個伯爵夫人變成要去掃街。但是她仍然覺得OK，只要我找到生存的方式就可以向前走了。但是內心深處，她是有怨恨的。哪怕她多樂觀積極向上都覺得伯爵是負了她的。我自己印象最深刻的是她臨死之前有一段很長的獨白，她捉住五號A，好像在臨終要講一個故事給別人聽，來讓她釋懷，那就是老老實實地去承認她真的很怨恨。她曾經很怨恨那個男人，但是這一刻，她說：不如我們都忘記吧，都放下吧。我每次聽到這裡就哭了。人世間，我想每個人都總有一些東西令你生氣，會記住，不能釋懷，但是我們可不可以不是到死那一刻才釋懷，而是早些放下？這樣人生可能可以輕鬆些。
關於賴老師
蘇：我很享受和賴老師合作，12年前我就和他合作過《暗戀桃花源》，當時已經是人生中很有得着的經驗。他很博學，又知道怎麼帶領演員，令你每一次踏入排練室都是一種享受。在他身上真的可以聽到很多東西，可以觀察到很多東西。他的聲音又好聽哦，哈哈，有點融化的感覺。
潘：賴老師是很有魅力的藝術家。17年前排《如夢》，他給我感覺是，這個是一個很值得去追隨、仰望的人生導師，而不只是在劇場中。你可以看到他怎麼將他對人生的體會藉助戲劇去發放出來。他背後的理念、實踐的能力，都相當有吸引力。在過程中，你會慢慢體會到他的能力，以及對生命的洞悉。你看到他創作的人物，不單只是主角，還有一些小人物，或者在劇中穿插一兩場戲的人物，他洞悉到生命中這種人經歷着些什麼，然後又在他的戲中發揮着什麼作用。所以他戲中的每樣東西每個人都不是隨便的。從技術性來說，他不是那種硬性說每一段要怎麼演的導演。他很互動，會看這個演員有什麼獨特的地方，他演這個人物和別人演有什麼分別，然後好好利用這個演員。我最喜歡聽他講notes，他不會告訴你說你一定要怎麼樣，而是會很啟發性地引導。你之前可能不察覺，但是聽他說了之後，會發現，原來人物背後是這樣的啊！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這個就是他引導演員的能力，不只是洞悉他自己劇本的世界，而是可以洞悉你，然後大家一起去建構這個藝術作品出來。
香港話劇團特別邀得蘇玉華、潘燦良和曾於ViuTV 電視劇《短暫的婚姻》擔任女主角的蔡思韵參演，聯同三十位劇團演員及劇壇菁英傾力製作《如夢之夢》，掃碼即看更多精彩的導演及演員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