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貫中這一寫，曹操從此與小喬拉上關係，直到現今的粵劇中兩人還一起登場。資料圖片東漢三國時代有名的赤壁之戰，不特史家多加評論分析，亦有不少詩人詞家將之傳誦千年。裡面的人物，很多都令人津津樂道，但不能忽略一個「小喬」。
在宋代詞人蘇軾的《念奴嬌．赤壁懷古》中，寫到：「......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不過，這裡周瑜是主角，小喬是配角罷了。
至於唐代詩人杜牧的《赤壁》，就直接提到「大、小喬」，原文是：「折戟沉沙鐵未銷，自將磨洗認前朝。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
此詩之立腳，杜牧作了一個「假設」，是假如沒有吹起東風，蜀吳聯軍就不能用火攻之法，火燒曹軍之連環船，也不能打敗曹操。結果自然是東吳一切也會落入曹操之手，包括大、小喬。她們可能會被囚居於銅雀台，成曹操之妃嬪了。
也就是這首詩，害慘了曹操，被人誤會了他發動「赤壁之戰」，是為了「大、小喬」，有點「衝冠一怒為紅顏」，或「木馬屠城記」中，特洛伊之戰是為了美女海倫。
這是個誤會，大概又是《三國演義》作者羅貫中的傑作，他把杜牧之詩巧加利用，炮製成他小說的材料，令情節更戲劇性，更引人入勝。
在《三國演義》中，羅貫中寫曹操八十萬大軍南下，與蜀吳聯軍會戰於赤壁，諸葛亮出使東吳，舌戰群儒，故意背誦曹植的《銅雀台賦》，包括其中之「攬二喬於東南兮，樂朝夕之與共」兩句，以證明曹操起兵攻打東吳，目的是二喬。
書中這樣寫，諸葛亮的目的是要刺激周瑜出兵，聯手抗曹。只不過，羅貫中寫的不是事實，《魏史》中沒有記述這段事，所記的《銅雀台賦》，也根本沒有上述「攬二喬」之兩句。
據正史《三國志》記載，赤壁之戰發生於漢獻帝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而銅雀台建於建安十五年（公元210年），換句話說，銅雀台是曹操赤壁戰敗後兩年，返回鄴城修建的。而曹植的《銅雀台賦》寫於再兩年之後，即成詩是於赤壁之戰之後的四年。
所以，根本沒有可能是曹操先建成了銅雀台，再吩咐曹植寫《銅雀台賦》，然後揮軍南下，以期奪得美人歸，放在樓台上享樂和標誌着勝利。這既違反了事情發生的先後，亦不符曹操之鴻圖大志。
小說《三國演義》第四十四回中的《銅雀台賦》有上述這兩句，是諸葛亮用激將法對付一向自負的周瑜，說只需派一小使、一扁舟、送兩人於江上，自可退百萬曹兵，因曹操是志在得到大小喬，但這是對東吳、對周瑜最大的侮辱。
在《三國志．魏書》裴松之注收錄的《銅雀台賦》並沒有這兩句，全文只二十六句。及後廣為流傳的一個版本，卻增成四十句。其中多了的四句是：
「立雙台於左右兮，有玉龍和金鳳。連二橋於東西兮，若長空之蝦蠑。」
文字亦多有變更增添，例如「蝦蠑」有寫作「蝃蝀」，是「虹」的別稱；而最重要的是出現了「連二橋」之句，不過這真的是一座橋的「橋」，並非「二喬」啊！
最要命的是羅貫中的一擊，把「連二橋」變成「攬二喬」，把寫景之兩句，變成了貪花好色的兩句。羅貫中這偷樑換柱、穿鑿附會的改動，令曹操擔上了貪戀人妻之惡名。
儘管曹操的名聲不好，一句「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已揹上千古罵名，但赤壁之戰的確是歷史上重要的一場戰役。若曹操戰勝，則很快達成統一的願望，實現他「橫槊賦詩」，吟誦那流傳後世的《短歌行》所說的「天下歸心」。
不過，歷史是沒有假如的，「折戟沉沙」這成語，經常用來作撫今追昔。滔滔東去之大江，沖刷淘洗千年，也不能磨滅這些風雲際會的故事。 ■雨亭 （退休中學中文科教師，從事教育工作四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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