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征
這個五四青年節最大的新聞是B站的一個宣言式演講。在這個新聞被刷屏的第二天，我猶猶豫豫地在微信朋友圈問起了這個視頻的地址。倒不是我懶得去搜索，而是搜索引擎能夠帶給我的除了這個視頻之外，還混雜着其他各種類似的、摻雜着觀點的視頻。於是，首先，對於一個不大關心新聞的人來說，他的選擇就進入了盲區。這是搜索時代的第一個特徵。什麼都擺在你的面前，讓你無所適從。
所幸這僅是一天以前的一個熱點，我尚且能夠從其他人的口中得知哪一個是原版。設若我不再是我，而是三十年之後的一個未來人，在喪失了熱點的支持後，我想我一定會陷入到更大的困惑。並且，這個困惑甚至是無解的。就好比一個中國學者要搞清楚外國的學術，總會有點吃力。因為那個環境當中的重音之所在，重音為何可以成為重音之理由，都因為我們的不在場而模糊不清。因此，最終，這一切的資料，都被不加選擇地呈現在我們眼前。在互聯網的世界，這種事幾乎天天都在發生。
當然，我猶豫再三才發問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打心底裡我有點不大相信一個三分鐘的視頻可以激起這麼大的影響力。所以，儘管我已經找到了這個視頻，但是終於還是沒敢確定就是它。我想一個現象級的視頻應當更加精彩，而精彩總是帶有魔力的。至少，它可以一下子就吸引人的注意力。但事實是，互聯網的熱點有時就那麼來了，沒頭沒腦的。但我終於看到了這個視頻，一個讚美新青年的鼓動型演講。它所要講述的內容並不新鮮。無非就是那一套老生常談。而且它也不避諱這一點，直接取了「長江後浪推前浪」這句俗話當中的兩個字做標題。所用的方法是把一個普遍概念具體到當前的年輕人身上。譬如，視頻當中的漢服、衝浪等剪影，均取材於當前的某種典型的流行文化。以點帶面的，這視頻想用這些東西拼湊出這代年輕人極具個性，又在某個狹小文化圈尋找歸屬感的特徵。
不過，這個影片的第一個問題是，它不代表成年人。儘管它是以過來人的身份在講話，但過來人不會說「時代要感謝這一代年輕人」。對於大多數成年人來說，生命總是宿命。好比《黃金時代》這一句：「生活就是個緩慢受錘的過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後變得像挨了錘的牛一樣。」所以，時代不感謝任何人。只有年輕人才因為意識不到這一點而無所畏懼。所以這是一份宣講，更像是對年輕人的恭維。
但它卻並未贏得年輕人。這一代年輕人，他們期待在事實的細節當中還原一個世界。因此，他們時常是冷靜的。儘管網絡上面的他們時有過激之語，但年輕人絕不認為這就是完整的他們。那麼誰會把年輕人在網絡上的表現當成是年輕人本身呢？那無疑就是局外人。所以，這個片子當中所展示的語重心長、字正腔圓和充滿感情，統統都是霧裡看花。甚至這種宣言式語氣當中的當仁不讓也使年輕人不安。即便這種當仁不讓是要將青年人拉到聚光燈下，他們也不樂意。因為年輕人之所以是年輕人，在於他不想要被拉到一個指定的前台，而期待自發地走到任何他想去的地方。於是，在這個視頻當中，我們看到的是一種混雜。借由成年人之口，卻不屬於成年人。目光看向之處是年輕人，卻不是年輕人所要的。這或許是很多人都去反對它的理由。但一本正經最大的問題，不正是對什麼東西都那麼置身事外。不然，這語氣怎會如此自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