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樂共賞」社區音樂會系列改為網上直播。演出停擺下，藝術家如何迅速調整自己、改變策略，保持與觀眾的聯繫，並回饋社會？在香港弦樂團創辦人及藝術總監姚珏看來，現在的困境是危機，是挑戰，也是機遇。積極探索網上平台，藝術家與樂團可以突破另創一條道路，而其中最關鍵的，始終是態度--目標清晰，積極求變。 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尉瑋 圖：受訪者提供
今年1月份，姚珏帶着樂團在外巡演，去了韓國、新加坡、馬來西亞。當時疫情才剛剛露出苗頭，同行的年輕演奏家有人開始戴上口罩，但恐怕沒有人想到，不久之後疫情會迅速惡化，讓社會陷入半停擺的狀態。音樂廳關閉、表演取消、限聚令頒佈，樂團的排練與創作也被迫陷入停滯。「這真是一大挑戰。」姚珏說，「以前我們從沒有遇上過這樣的危機，總是習慣性地做事情嘛，現在這樣一個疫情出來，讓我們回看很多東西，我們的生活、教學都將有所改變。而在其中我學會最多的是，一個人在世界上一定要學懂應變。我們飄在大環境中，飄在我們的宇宙中，而現在要怎樣去應對發生的事情呢？我學到很多。」
「想辦法啦。」這是姚珏在訪問中提到最多的一個詞。她說自己從來不是一個被動的人，「你的目標非常重要，有了目標，剩下就是想各種辦法去做。」疫情使表演藝術陷入無奈境地，但如果藝術家因此停下，與觀眾失去聯繫，用她的話來說，就「太可惜了」。「困難中，你不主動去想辦法，而是等着疫情過去，那是不行的。」
不能演出，那就發揮自己的專業與創意，用另一種方式保持與觀眾和社會的聯結。
例如2月底，姚珏就將學生們集合起來，製作了「弦」繫連心齊抗疫短片，在《獅子山下》的音樂中，為前線醫護打氣。「當時武漢的疫情很嚴重，我們這個專業可以做點什麼呢？我們是做青少年工作的，我希望我們的孩子一定要能參與進去，當時很多學生在內地也回不來，我們就自己在家錄，可以拉琴的拉琴，不能拉的就畫畫，或者舉卡片，一起做了這個短片，給醫護打氣，給武漢的市民打氣，為中國加油。」短片發佈後，反響熱烈，也受到了文化部的關注。
音樂教育停課不停學
疫情讓學校停課，原有的校園音樂教育項目也因此停擺；姚珏卻視此為機遇，讓她有機會探索網絡技術，尋思着是否能夠利用網上平台，盡量讓學生停課不停學。團隊首先將原有課程重整，迅速推出了網上課程與演出--《古典音樂齊齊學》課程，以及《點止古典音樂@校園巡演》音樂會欣賞。「平時我們每個月要進學校去講talk，不光是拉小提琴，還有樂理和音樂家的介紹等等，現在全部停掉了。我研究下，乾脆整理出四個不同階段的講演，涵蓋巴洛克、古典、浪漫、現代和中國等主題，用有趣的方式來講音樂欣賞理論，然後再把樂團的相關演奏放進去。」這將講座與表演等元素拼接在一起的新課程，收到了來自學校的熱烈反應，本來參與的學校有十幾間，到現在為止，卻收到了超過80間中小學的踴躍報名。
姚珏天才音樂學院的教學也轉為網上授課。她形容網上教學對老師來說有更高的要求，授課方式也要轉變。「教小提琴的話，鏡頭的位置最重要，有時候要看手，有時要看弓，所以鏡頭的角度很重要。其次，小孩子的話讓他們把曲子拉會最重要，隔着鏡頭你很難讓他只是從頭拉到尾，而要一句一句地教，這樣才可以。一句一句拉好，再往下走，肯定比面對面教要慢一點。現場可以直接指導，現在也不行。所以老師要花更多的心思，仔細地把每個點抓出來。」
她將網上教學看作是未來的某種可能的選擇，就算疫情過後，也值得繼續探索。「我希望疫情好了以後，會有更多這樣的軟件，或者公司可以來和我們藝術家合作，有更多的東西可以探索。這次疫情讓我覺得，和不同機構的合作很重要。一個人的力量和一個機構的力量真的有限，只有將更多範疇的力量凝聚起來，才可以創造更多的東西，為社會服務。萬一以後又再遭遇這樣的事情，才能去應對。在每次困難中都要去學點東西，每個人都要有這樣的精神，如果每次都只顧着抱怨的話，是不行的。」
現在她極度希望解決的困難，則是團隊原本教育計劃中300個基層孩子的學習問題。他們對於網上課程，未必有相匹配的設備和條件，「比如沒有電腦，沒有網絡，怎麼讓他們可以上課，這是我現在努力想去解決的。」
向年輕藝術家提供網上平台
演出暫停下，許多藝團都將演出片段搬到網上播放，但業界始終有擔憂，網上觀演的盛行是否會影響觀眾未來踏入劇場的意慾，這似乎是把雙刃劍。
「音樂廳是不會被任何方式代替的。」姚珏說，在她看來，線上音樂廳是提供一種新選擇，而不是打造新障礙。「live和不live是完全不同，我們在有觀眾時和沒有觀眾時的演出肯定是不一樣的感覺。疫情讓我們去考慮，很多事情有另外的角度可思索，讓我們看到更多選擇。它讓我們去想，在沒有觀眾的時候，我們仍然可以用自己所長來為市民和社會做事情，而不是說只依靠一種方式。」
早前，姚珏將《香港弦樂團賽馬會音樂能量計劃》「美樂共賞」社區音樂會系列改為網上直播進行，截止5月10日，四場音樂會最高錄得單場9,800次點擊人次。由5月15日開始，樂團又將與亞洲協會合作，推出「弦動抗疫」免費網上直播音樂會系列，連續三周進行七場網上直播音樂會。
「對我們中小型藝團來說，我們最需要的是擴大我們的觀眾群。我們的目標非常清晰，就是希望為年輕藝術家提供更大的平台，讓更多觀眾欣賞到香港年輕藝術家的才華。」姚珏說，在這樣的目標下，網上音樂會直播是極好的突破點。「我們不像大團有那麼多的考慮和限制，我們可以完全打開這扇門。」室內樂的小編制，完美符合了「限聚令」的安全指引，在這特殊時期，網上音樂會可以讓年輕藝術家不停止排練、不停止演出，是無奈時期可以做出的最主動選擇。
面對疫情，音樂學校也面臨很大的壓力，「最大影響的是自由職業者，像我們的老師們，不上課，有些就完全沒收入了。」但姚珏似乎總能從危機中看出機遇來，帶着樂觀的情緒鍥而不捨地分析困境，找到解決之法對她來說似乎只是時間問題。「一個人生活在世界上，思考問題的習慣是非常重要的，就像小時候我爸總和我說：你不能不為這個世界去做點事情。他一直這麼說，其實我小時候聽不懂的，會覺得琴拉好不就行了嗎。但是現在更成熟了，會慢慢發覺小時候爸爸種下的種子在慢慢開花。種子種下去是非常重要的。如果習慣從positive的方向去想事情，就會從這個方向去找出路。我們搞藝術的和搞教育的，所能做的就是給孩子樹立一個好的榜樣和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