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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 鴻:想起我的爸媽

2020-12-19

■ 魏以進

乾冷的下午天空陰沉,遙望家鄉魏家坡的方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我的爸媽。

小時候,爸爸在外地教書,我和媽媽在魏家坡;後來,爸媽和我在一起,共享天倫;現在,爸媽在土地堙A我在忙碌的世上。若時光能夠倒流,我想多聽爸媽的責備。然而,幸福的時光總是短暫的,甚至來不及告別,歲月就已成了永別。

人生幾十年,轉瞬即逝,往往還沒盡孝,父母就已匆匆離去。那一刻,你會突然發現,子欲養而親不待的遺憾並非只停留在字面上,那是真正的切膚之痛。

你會驚嘆、感慨,父母的嘮叨原來是那麼溫暖、貼心,如同天籟;你會追憶、回望,父母在你淚眼朦朧中成了你心中永遠的那股清音,那盞明燈,照亮你前行。

爸爸魏宗柱,生前也是一個老師。在他近40年的教育生涯中,總是那麼勤勤懇懇老老實實工作,小心翼翼清清白白做人,寧可自己吃虧受累,也絕不辜負他人。爸爸出生於分鄉插旗魏家坡,小學畢業時因家貧輟學,在家幫爺爺婆婆種田。1956年才考上大學,畢業時卻申請去了屈原故里秭歸。當時的秭歸異常貧困,工作和生活條件非常艱苦,出門基本靠步行。就是在那樣惡劣的環境中,爸爸在那堸磽u了4年,把最美好的青春年華獻給了秭歸的山山水水。1962年爸爸調回家鄉宜昌縣,在地處西北山區的霧渡河初級中學做了3年的語文老師和班主任。教書幾乎成了爸爸的全部,很少回家。我曾看過爸爸當時的工作筆記和備課本,全都是用毛筆寫的,工工整整的蠅頭小楷就像規規矩矩的音符,直撲眼簾,扎根我的心底。那樣的敬業精神,真的如夏夜的天空,星輝斑斕。直到年過花甲,他才抱病退休。

爸爸就像一頭老黃牛,除了埋頭工作,還喜仗義執言。正因如此,雖然爸爸工作上做了很多,卻與榮譽無緣。他常說,只要無愧於心,有沒有蓋有印戳的紙,都無所謂。倒是退休之後,各級各類榮譽紛至沓來。別的人都去享受人生了,唯有爸爸還在無償地做蚚鬗艉U一代成長的工作。為編好一份內部小報,從撰稿、編輯到校對、發行,爸爸都親力親為,有時半夜了還在修改文稿。後來,爸爸病倒了,身體每況愈下,仍放心不下手頭的義務勞動。到了最後,病重加劇,痛不欲生,可爸爸仍堅持記日記,直到生命的盡頭。

爸爸的一生,是艱苦奮鬥的一生,無私奉獻的一生,堅持學習的一生。爸爸沒有給我們兄弟留下任何遺產,唯有他不畏艱險吃苦耐勞與人為善無私奉獻的精神。在我的心中,這卻是比什麼都珍貴的財富。受爸爸的影響,我們發憤讀書,從鄉村來到縣城。無論在什麼樣的境遇堙A我都堅持學習。我和爸爸一樣,沒有其他的嗜好,只有沉浸在書海中,才能感受到來自內心真正的充實和快樂。爸爸雖然離開我們已快11年了,可他的精神和品格永遠留在我們兄弟的心中。

在我的眼堙A爸爸就像家鄉魏家坡的山,厚重堅強;媽媽則是那故里的河,柔中帶剛。

媽媽宋玉萍,出生於分鄉南埡陽坡,年輕時是生產隊堛漱k能人。和爸爸結為連理後來到魏家坡,挑起了家庭重擔。上面要贍養爺爺婆婆,中間要照顧叔叔姑姑,下面則要撫養我們兄弟四個。除了做家務,還要參加生產隊堛漸芠ㄢ珧吽C

那時媽媽年輕,一心撲在生產勞動上,不僅擔任婦女隊長,還參加培訓掌握了助產技術,經媽媽親手接生的孩子估計得有幾十上百個。

媽媽有個永遠的心痛。弟弟小時好動,爬到火媬N了,由於當時村娷敻爣囓颾t,媽媽又忙於農活,沒能及時醫治,弟弟臉上留下了疤痕,至今依舊孑然一身。

媽媽長年在老家撫養我們兄弟四個,一直到1986年秋隨爸爸遷入縣城。按政策本應可以招工,因爸爸不願求人而永遠失去了機會。媽媽是賢妻良母,照顧爸爸的飲食起居,還幫忙帶孫子,不辭辛勞。爸爸走後,媽媽還在為小孫女操心忙碌,奔波於家庭和菜場之間,直到完全喪失行走與言語功能,認不到她的兒子我們。殘酷的痛定格在我的心堙C

媽媽雖沒有什麼文化,可明白事理,深諳樸素的人生哲理。在媽媽的影響感染下,我們兄弟四個善良正直,遇事都能站在他人的角度考慮問題,雖位卑,卻絲毫不低下。分離是必然的,只是來得早了些突然了些。

爸爸生前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師,卻把工作放在第一位,做事總是那麼認真,生活是那麼儉樸。媽媽只是個微小的農民,可她是我心中的標杆。

時光的腳步穩健而匆忙,不經意間濾去了我的許多記憶,唯有爸媽的品行與人格,猶如初升的太陽,光芒四射。一個人大腦的存儲空間是有限的,可爸媽卻在我腦海的核心位置大量留存,永遠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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