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潔華
「聖訴」(Doubts)是近年少數上佳的片名中譯,不落俗套,且能傳神地掌握電影內容的神髓,達到信、達、雅等翻譯原則。
這齣電影令人叫絕之處,除了是男女主角的演技,還有是壓抑文化中對人性扭曲的描寫。梅麗史翠普在片中的表演,再次證明她是世紀最佳女演員。「MaMa! Mia!」裡風情萬種,能量驚人的中年母親,搖身一變而成刻薄多疑、弄權操控的修女校長。片首的鏡頭,凸顯了她收縮的面肌和顴骨,那份叫人不寒而慄的寡情相,實在不能再作他人想。
小時候在天主教小學唸書,非常明白那種過於約束和壓抑的文化。在班上跟同學喃喃幾句,便立刻被「遞解出境」,驅逐到教堂跪聖母靜思過錯。偶然坐立不正,便被直斥其非,厚著面皮才可避過童年陰影,因而對梅麗史翠普的修女形象絕不陌生。
說是聖訴,是因為真理不在分辨真偽的勝訴,蓋能判斷人的只有上帝。電影對被控訴者是否真曾犯惡刻意地佈置得疑幻疑真,反倒在人心的思量和道德直覺裡著墨,最後痛苦的還是那個先「擲出第一塊石頭」的修女,抽搐地說她心裡頭依然帶著疑慮。聖經說疑慮是罪,懷疑和不信任奪去了內心的平安,而得力在乎平靜安穩。
那個失去制衡力量的修女,其誓要當法利賽人的性情,不是因為陳腔濫調的性壓抑。電影中不經意的一句透露了她曾已婚的過去。她一個人可以無緣無故地定他人的罪;懷疑是人性可數的本能,特別是高舉神杖者。杖持而不用會使他們有感失職,或因未能徹底論斷人而神經兮兮,儼然如精神上的潔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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