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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國森
本地大學數學系的男教授在記者招待會介紹數學測試比賽，公開重彈老調，說：「男生精於邏輯思維，女生擅於組織與表達。」結果惹來同校女教授不滿，聯署反駁，認為結論對女生不公平，誤導社會，並打擊女生對理工科目的信心。比賽有二千多名八至十四歲的兩岸三地學生參加，在尖子生中，男生平均分比女生高出幾分，於是男教授便將成績的差異與「男性邏輯優於女生、女生表達勝過男生」的「傳統智慧」連在一起。他的女同事卻批評不夠嚴謹和沒有統計數據支持。結果男事主要收回結論，又解釋是根據客觀數據比較男女生表現，並從新聞稿取材角度方便傳媒報道。對傳媒如此體貼要付出代價。
這個討論勾起當年在大學修讀統計學入門的回憶。數據與結論之間的關係，從來是統計推論的重點。當年老師提出一個有趣的例子，有人將一處地方精神病人發病率的數字，跟收音機的使用率聯繫在一起，製成圖表。比較兩組數據自然很有趣，就是某個年份當地市民家中置有收音機的比率越高，精神病發病率也就越高。「結論」無可避免是「越多人聽收音機，越多人患精神病」。這個例子顯然是為了開玩笑而設，同時也警惕大家在統計推論時要非常小心。老師說：「輸入垃圾，輸出垃圾。」將收音機和精神病的數據串連在一起的資料當然是垃圾。要研究聽收音機是否會令人更易發瘋，還得要有更深入的研究。
上述數學測試中，尖子男女生在艱難題目的平均的成績分別是七十六點六和七十三點四，在沒有學過統計學的人眼中明顯有差異，但是這個數字是否足以證明「男擅邏輯、女擅表達」的結論呢？單純比較「總數」和「平均數」只是普通人的方法，大學的教授應該用學術含量更高的手段，最起碼要考慮分佈情況。許多年前，在一本科普雜誌看過一篇評論文章，指出雖然男生在數理科的平均成績略勝女生，但任意挑選一男一女比較，亦不能說男生一定勝過女生。這是對傳統「男擅邏輯、女擅表達」信念的挑戰。
男生在數學科的平均分略勝女生，是長久以來的現象。問題卻是實際成績的分佈，即使不考慮「男擅邏輯、女擅表達」的老調打擊女生報讀理工科的情況，男女生成績分佈並不一樣。假如分析一所男女同校中學學生的數學成績，不難發現成績最好的一兩成學生經常男多於女，最差的一兩成亦是男多於女，成績中等的則是女多於男。舊日大學學額較少，只能取錄成績前列的學生，於是香港大學生便是男多女少。近年學額大幅增長，考試表現較為平庸的學生都可以考上大學，於是今天香港的大學生便女多於男。但我們不能得出「今天女生比男生優勝」結論。
男教授失言，可能在信口說「男生精於邏輯思維」時忘記了加上「平均」二字。這亦同時可以作為「女生擅於組織與表達」的註腳，他的組織和表達的能力或許真的遜於聯署批評他的一眾女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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