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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園圃冠軍南區的日式庭院。
——記2009香港花展園圃比賽
韋 剛
暮春三月，雜花生樹，綠染枝頭，春臨灣畔，萬花競艷，百景千姿。每年仲春，本港康文署都會舉辦「香港花卉展覽」。其實，展出的不單是萬紫千紅，而且還有與花木有關的物事，正如場刊前言所云：「期望透過舉辦這項展覽，提高市民對園藝的認識和興趣，加強他們愛惜花木、保護環境的意識，並鼓勵他們積極參與本署舉辦的綠化活動。」循著這要求，場內除了各式展覽還有不少活動：例如插花示範、學童繪畫比賽、攝影比賽、東西方園圃設計比賽等等。基於我的業務和興趣關係，對園圃設計項目特別關心，今年展期已過，有待明春，趁著還有同甘的滋味，談談個人對這項目的感受。
琳琅珠玉 滿園春色
園圃設計分東方及西方形式兩大類，全港十八區分別參加兩個陣營，各有九個小區，每小區面積為5×7公尺，各出奇謀地在這咫尺地段之內巧佈格局，善作安排而創作一件精心傑作。所謂「東方」，以中國園林為熱門題材，然而也不乏日式、泰式等亞洲國家風采；而「西方」則泛指除東方色彩以外的現代園景設計，各自精彩爛漫。十八個小區就如十八座精緻的盆景，珠玉紛呈，琳琅滿目。展區面積雖然局限，但設計一般能避免因「縮龍成寸」而至趨於模型，多數都能展現實景的一角，然後以藝術手法匯聚要項，達至設計目標要求。例如元朗區就能以人傑地靈的姿勢，在方寸中安排了泥牆茅舍一角及稻田一隅，「雖由人作，宛自天開」，甚有真實感。能者不以地狹而技窮，揚州鄭元勛的影園「僅廣十笏，經無否略為區畫，別現靈幽」。（計成：《園冶》。按《禮記．玉藻》：笏度二尺有六寸。）此園就因曾被計成勾畫便名留於世。
今年十八小區無論東方抑或西方的水平都很高，大多數設計都極盡心思，工藝亦臻上乘，植物的選擇搭配和移植工作亦符理想。主題方面，除秉承「萬花喜迎東亞運」的大會主調外，有些小區亦能兼顧環保及有機種植等熱門話題。
東西並舉 各展所長
東方及西方園圃設計各有九小區，平分春色。其中東方一組，多採中式或和式格局，其中尤以江南園林為熱門，兩小區以此為題材，俱有粉牆、迴廊、月門、小橋、流水設置，不同者其一有湖石兩座，雖未符透瘦皺漏之要求，但亦頗遵「石為山之骨，泉為山之血」（鄭績：《夢幻居畫學簡明》）的要旨。江南園林頗需山水支持，「無骨則柔不能立，無血則枯不得生」之謂也。另一設計前景具小橋，然規模較小，似沾模型之弊。今年設計，多崇尚自然，故此，元朗區田園景色頗孚眾想；南區以日式庭院一隅配以典型喬木，色彩豐富，典雅中兼容天然生趣，足以掄元。
西方園圃設計各有所本，大埔區及九龍城區緊扣展會主題，具體地表現喜迎東亞運，象徵性十足但較乏園圃味道。中西區以「社區園圃」為題參展，內容樸實無華、自然瀟灑，宣揚環保及持續發展的元素豐富，包括有糧食蔬菜作物的選用、無毒害植物保護裝置等，深為大眾歡迎被推為本組首席。亞軍屯門區以時髦的屋頂綠化、垂直種植、水牆等設計融匯於市區一角，符合時代要求，將園景設計發展為生態環境的提升，創造更好人居條件，大有與時俱進味道。
崇尚自然 追求意境
東西方對藝術的闡述往往都有不同手法與技巧，東方注重委婉抒懷，以情代境；西方通常直書白描，以境述情。觀乎莎士比亞的劇和詩與李杜詩作比較，或者倫勃郎與齊白石、鄭板橋的畫作，可見一斑。現代園景設計中西亦有異同，中國園林講究含意，設計考慮借宜精巧；西式園林多求與建築主體配合，以構圖氣勢功能取勝。但目前趨勢無論採取何種手法都注重結合生態環境要求，園林景色不單純追求唯美，而同時要考慮可持續發展及為居民服務，改善其生活環境質素。所以，本年度大眾對園圃設計的欣賞亦注重其自然佳趣程度，例如西方組別著意於活潑自然無公害園圃，而東方組別則捨典型及公式化的中式園景而取較輕鬆的日式庭院。
值得一提的是由於園圃的設計及施工俱由康文署同人負責，他們大多具園藝專長而非建築設計出身，因此，其作品都帶有以軟件為主的特色，生趣盎然。由於園林設計包含有建築（硬件）及種植（軟件）兩大部分，設計者往往基於其訓練而會偏重某一部分，不自覺地重視其一環節。建築師張家驥論曰：「我國有的造園研究者，從他們的農林學科學背景出發，片面強調園林植物在生態平衡方面的作用，認為園林建築是可有可無的東西，甚至否定建築在園林中存在的價值和意義……。」（《中國造園論》頁11）張論較為偏激，今天應該沒有人否定建築在園林建設中的地位。另一位也是出身為建築師但深愛中國園林的陳從周就說得較為中肯：「板橋學石濤，有骨而無肉，重筆而少墨，蓋板橋以書家作畫，正如工程家構園，終少韻味。」（《說園》頁57）。觀乎這次康文署同人所作，更使我感到園景設計必須硬、軟皆強，兩者兼備，若只攻其一項則必有偏頗。尤其是小型庭院設計，不能只求建築，要有適當的軟件配合才能孕育園林情趣。
不斷求進 還看明春
在一個常被外人稱為文化沙漠的地方能出現一片綠洲，哪怕規模不算大，時間留得太短，但這瞬間的展現也說明了康文署的努力和成績。展覽期間，觀眾雀躍、學童聚精會神寫生、拍友全副「架生」臨場，相信已達到喚起群眾的目的。如果要加強學藝探求、技術增進、經驗交流則大可進一步鼓勵本港及附近地區的同業參加。就以園圃設計而言，除禮聘專業人士評選外，亦可以在現場徵求觀眾意見，每一參展小區設一意見收集箱，廣收大家看法，藉以一窺市民對園林景色有何珍貴意見，以供本港各區環境建設及專業人士研究參考。
世界各地都有類似的花展，以英國而言，很多城市都會舉辦，而最有名的是每年五月倫敦的Chelsea Flower Show。「卓爾仕」是倫敦貴價區，其足球隊本地譯作「車路士」，而克林頓小姐採用同名則被謔譯為「醜死」。多年前我參觀過，此後每年我只能過後買一張DVD。該展覽的規模當然不能和本地的同日而語，去年它亦強調可持續發展和有機耕作，亦出現了屋頂綠化等實用性園景設計。其小面積的園景設計，用料和題材都很新穎，不過也不會過於嘩眾取寵，一位園景設計師說：「你要考慮，觀眾看了你的設計，會不會喜歡或願意把這設計搬回家。」英國不少人家有獨立屋附有花園，所以，小庭園設計確應實用而又美觀。香港人看了展覽中的園圃，絕大多數只能嘆緣木求魚，難以追求維多利亞公園中的烏托邦。只不過，希望康文署能夠本著這種精神，在石屎森林中多闢幾塊綠洲和管好幾塊市肺，那就功德無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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