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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十里洋場」某些光影,可在此書尋。 作者提供
黃仲鳴
北大教授夏曉虹說,香港人最喜歡孫中山「博愛」二字題詞,製成徽章,廣受歡迎。原因是「博愛」從另一側讀,便成「愛博」,正合港人酷愛賽馬的特殊嗜好。
身為港人,這個徽章我沒有見過。但,港人「愛博」之風,確是事實。港人之「博」,其實不僅限於賭馬,濠江賭場未見洶湧內地客時,十之八九都是港客,那時也,「博風」鼎盛,捨港其誰?
夏教授曾來港,路過北角那所「英皇御准香港賽馬會」場外投注站,「見到川流不息的男女老少邊聽實況轉播,邊買馬票,總不免好奇。」尤其「蹲在牆根的『窮人』……一定是沒錢入場而又做著發財夢,才到這裡碰運氣。」後來經香港朋友告知,這些馬迷未必是「窮人」,只是這些打工的人花不起時間進場才去投注站。
夏教授是「晚清專家」,由香港「馬迷」的「愛博」,說到晚清上海租界賽馬盛事,「在中國可拔頭籌」。夏教授援引久居滬上的袁枚之孫袁祖志的話說:「向稱天下繁華有四大鎮:曰朱仙,曰佛山,曰漢口,曰景德。自香港興,而四鎮遜焉;自上海興,而香港又遜焉。」夏教授曰:「移之賽馬亦然。」是乎?還須考證。但可證的是「愛博」,不僅港人,中國人都「愛博」。
夏教授在東京講學時,開了一門「《點石齋畫報》研究」的課,要學生猜《申報》創刊第一條新聞是什麼?「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宣佈——是賽馬」,這是因為,《畫報》有一幅〈賽馬誌盛〉。
《申報》該段新聞題為《馳馬角勝》,詳述賽事之緊張刺激外,還說賭賽規則,最後,撰文者得一結論:「中國之六博、蹋鞠、鬥雞、走狗諸戲,雖極喧鬧,無此盛舉也。」
《點石齋畫報》那幅〈賽馬誌盛〉,除賽場外,「對中國看客作了集中摹畫:有人站觀,有人坐看,也有乘轎坐車者。單是車的種類,便可以說是將當日上海街市上見得到的車型薈萃於尺幅之間。老式的如獨輪小車,新式的有從日本引進的人力車,從西方學來的馬車。」一言以蔽之,賽馬場上,各式人等紛集,熱鬧氣氛盡現。《點石齋畫報》反映了晚清社會景象。除夏教授和「夫君」陳平原教授外,尚有不少學者在這圖像上耕耘。
年前,寫了篇有位學人將「水龍頭」誤寫成「水籠頭」的文章,在《點石齋畫報》上,便有幅《操演水龍》;此《水龍》,是救火之龍。由此龍之噴水,到後來水龍頭之噴水,是兩物同理,兩物皆「龍」。而寫作「籠」,可能是音近之故吧,但稍有腦筋者,當知是「龍」。
賽馬與水龍,夏教授在她的《晚清上海片影》(上海古籍出版社,二○○九年一月)中,都有細述,引人入勝;此外,〈上海旅遊指南溯源〉、〈車利尼克馬戲班滬上尋蹤〉、〈上海道台跳舞會記〉等篇,俱可觀。最令她「滿足」的是,課堂上的「賽馬」,啟發了一位學生寫成碩士論文:《「新聞紙」與「報章體」:一八七二至一八九二〈申報〉賽馬報導研究。》
夏教授這書,可當閒書讀,也可當研究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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