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 火
世界華文文學聯會誠聘國際創價學會池田大作先生當顧問。池田大作先生為促進中日友好關係及對文學創作所表現的熱誠,在在令人感佩和鼓舞。為此,世界華文文學聯會組織了一個代表團訪日,並親自頒授顧問榮銜給池田大作先生。
香港國際創價學會理事長李剛壽先生很認真細心,老早便安排了八天訪日行程,並徵求我的意見。我提出要到東京的近郊籐澤市去憑弔中國音樂家聶耳遇溺之地。我在二十年前曾到過那裡,一方面我也很想重溫一下那爿美麗的江濱之島,也許其他團友對這位《義勇軍進行曲》(後來成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的譜曲人在異國下世之地,也會感興趣。
二十年前的初春,我來到扶桑。我的旅日行程分成兩段,上半段跟旅行社走,下半段是自由活動。上半段如旅行車的輪胎,輾轉顛簸,加上東京的繁囂、旅遊區的熱鬧、行程的匆迫,騰不出半點的閒情,也溢不出逸致。只有在那一天從肩上卸下行旅的重負,也就是一位姓黃的朋友帶我到籐澤市,來到鵠沼海灘江之島的時候,我才感到出奇的輕快和閒適。
太平洋的風濤,哺育了不少城市,籐澤市也蒙恩澤,她跟我印記中的青島、菲律賓的宿霧,串成記憶的明珠,熠熠生光。因為在這些地方,才有臥聽濤聲、水畔漫步的情致,也使人感到有一種生動活潑和朝氣,如一脈流動的生命,令人意興盎然。而對我來說,籐澤市更添些許情意。因為她與一個英魂連繫在一起——中國偉大的音樂家聶耳,就是在這裡下世,也是在這鵠沼的海濱,屹立著一座聶耳紀念碑。
聶耳遠走日本,是為了躲避當政者製造的白色恐怖。聶耳在二十四歲時逝世,因此他作的曲並不算多,但所留下的傑作卻不少。除一九三二年創作的《義勇軍進行曲》以外,他還作了《大路歌》、《先鋒》、《前進歌》、《畢業歌》、《新的女性》、《揚子江風暴》、《碼頭工人歌》等等歌曲,一經發表,立即引起廣大的迴響,其激奮的歌曲迅速傳遍全國城鄉。他與冼星海一起,被目為現代中國音樂的先驅。
一九三五年四月,許多進步文藝工作人員被捕時,聶耳在友人的勸導下,計劃逃亡,他原先想通過日本、歐洲前往蘇聯。當他在籐澤鵠沼海岸游泳時,由他作曲的《義勇軍進行曲》,已在全國流行。
聶耳避難到籐澤,是一九三五年七月九日,同年同月的十七日,聶耳在游泳時被風浪捲走,終年只有二十四歲。他的一生是短暫的,在籐澤的日子更短暫。他的出現和消逝,如一道劃破長空的閃電,光亮、轟烈、熾熱,令人刻骨銘心。太平洋的浪流潮刷,沖不掉深鑴在人們心中的名字。
青春,這是一個炙熱而動人的字眼,但她只有在一些人的身上才閃動光彩。聶耳短暫的一生,就譜寫著一頁閃亮的青春。他為人民譜下的曲調,包括《義勇軍進行曲》等等,仍在鼓舞著人們前進。雖然這樣,聶耳仍然走得太快,以他的睿智和才氣,他還可以譜出更多偉大的樂章,如果冥冥之中有命運之神,那麼,這個命運之神對他是不公允的。那年七月十八日,日本的漁民在附近海濱發現聶耳的遺體,這些漁民說:「穿游泳衣的年輕白色的青年臉上帶著笑容」。只有堅強的人,才能對殘忍的命運微笑。 (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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