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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東省博物館新館外觀酷似中國寶盒，內部空間富有層次。
文：尉 瑋 圖：受訪者提供
香港兆基創意書院正在舉行著名建築師嚴迅奇的作品展，入口處寫着建築師的一行話：「真誠是最關鍵的。我真心信仰我所作的一切，而不是總為自己的所為尋找藉口。」
說來，與另一著名建築師薩哈．哈迪(Zaha Hadid)那如同天外來客降臨地球般的作品相比，嚴迅奇的建築給人一種實在的篤定與平和感，如同人群中舒展的面孔。
與嚴迅奇對談，亦感覺到那種平和內斂，一如他所設計的廣東省博物館新館—於鬧市之中靜靜自處的中國寶盒。
現代化的自然
文：1983年，還未正式註冊成為建築師的您，就已經憑藉巴黎歌劇院的設計方案獲得國際競賽一等獎，這已經成為一個傳奇的故事了。對您來說，這個作品是不是一個重要的轉折？
嚴：現在回望就算是，但當時不過是一個嘗試。通過比賽，試試自己的水平，也和全世界的人交流、觀摩。比賽最大的得着，是明白同一個問題有很多種解決的辦法，思維應該是多向的，這其中有無窮的意念可以發生，而不應太快或太執着地去決定某種方向。我想，這也是永遠保持希望、保持心態年輕的秘訣吧。
文：巴黎巴士歌劇院後，您設計了很多不同類型的建築，如住上海九間堂、香港新機場環機場大樓、廣東省博物館新館等等。您所追求的東西有沒有改變？
嚴：當時做巴黎歌劇院時，追求的其實是三種東西。第一，是歌劇院本身的形象如何和當時標榜的「歌劇民主化」吻合，當時希望歌劇可以不那麼神秘，而是大家可以去接觸的；第二，當時的這個歌劇院在巴黎市中心，要和巴黎市區去融合，對環境的尊重和一個建築對城市發生的影響是設計中很重要、不能忽視的東西。第三，要考慮歌劇院所在的地方的歷史背景—其前身是著名的巴士底監獄。現在做任何建築，這三個方面的考慮都是很基本的。
文：那風格呢？您所偏愛的風格是怎樣的？
嚴：其實我一向不傾向後現代風格。當時設計歌劇院的時候，是後現代最風行的時候，復古啊，用舊的元素去演繹啊。這些我當時都不是很認同，覺得有些做作，不是很符合創新的精神。我追求比較現代化的東西；不是做作而是比較自然的東西；是有原因而去做的東西，而不是無端發生的東西。
文：可是太現代化的東西與自然融合這兩者之間是不是有矛盾呢？
嚴：其實是沒有的。現代化是說用最新的材料和技術去解決建築上需要解決的問題，用新產品的特性達到目標。現代化的精神還表明，不可以為了一個純粹的自我表演去標榜形態，而要和使用需要和環境吻合。
中國寶盒降落廣州
文：前段時間我回廣州，看到珠江新城附近正在興建一個方盒形如魔方般的建築，驚覺何時廣州也有了這麼特別的建築。後來看展覽才知道，這就是您設計的廣東省博物館新館。據了解，該館投資9個多億元，是目前世界上最大跨度的懸掛式結構，地面5層，地下室1層，建築總高度有43米。外形則像一個中國寶盒，在珠江邊，它將和薩哈．哈迪所設計的廣州歌劇院遙相對望。
嚴：巴黎的歌劇院的設計是一個公開比賽，這個也是。設計比賽最能讓建築師盡量發揮，不會受很多既定的形式的限制，也不用考慮商業化的因素，而純粹將建築的文化內涵做出來。設計的時候，我已經知道對面是哈迪的歌劇院，後面則是廣州新圖書館，設計時自然要考慮周圍的景觀。在規劃中，博物館和歌劇院故意要很大的對比。哈迪的設計是兩顆石子，很流動，很有雕塑感，我們這個呢，就很工整，很平靜，一個立體的箱，希望通過對比來做到對答。而博物館自己的象徵意義也是一個考慮，寶盒的形象是希望讓大家覺得裡面有很多珍藏，有一種神秘感和精緻感，裡面的空間也有很多層次，能夠吸引大家進去一探究竟。
文：這個設計很有中國風味，建築的材料會很特別嗎？
嚴：這又是那個現代化的問題，雖然整個意念都是中國的傳統文化。博物館如同一件古物，下面的綠化帶好像古物下墊着的絲絹。但它的結構，外形，材料都用最現代化的，不會用雕花啊、舊的磚瓦啊等等原料。因為建築始終要向前看，用最新的材料來發揮你對於傳統的意念，這是最適當的。我們當然還要考慮建築物的使用、維修等等，所以現在的外牆用鋁板來做。
文：我看過建築的模型，發現裡面的空間很複雜。這和中國人傳統以來的空間觀是不是也有關係？
嚴：我想重新製造出中國有些古物的內部空間，就是一層層的感覺。你會看到每一個層次可能代表一種功能，比如中庭，適合大型的活動、開幕等。周圍的圍廊是公共活動空間，再外面一圈承載一些基本的功能，再外面一圈是所有的展館，再外面則是休息室啊、樓梯等和外面有關係的空間。裡面的空間全部都是抽象的，並不會故意古色古香。比如中庭有一層層吊幕，其實是帶小孔的鋁板，不僅有分割空間的用處，也會在視覺上產生神秘感，不要一下看透，而是一層層，有一些神秘的空間，這和傳統的中國空間也是有關係的。我覺得從古時到現代，中國人對空間的要求雖然多了很多功能、舒適與安全方面的要求，但基本而言他的尺度是比較貼近個人的，喜歡人性化的空間。中國人不是很喜歡很宏偉而一眼看盡的空間，就算去到故宮，也是一重重、一座座的。當然，現代人接觸很多外國的建築物，也都開始接受大的空間。其實，這兩點在這個建築物中都有考慮到。中庭是比較大的開放的空間，另外又有一些比較小的、個人化空間，不同尺度的空間感都有。
內地，建築新舞台？
文：廣東省博物館新館、上海九間堂、北京長城公社之「怪院子」、博鰲藍色海岸，中國內地是不是成為您的另一個舞台？
嚴：內地的好處，是社會接受新東西的程度高些，香港的品味則保守些。另外內地很多自然景觀，長城啊，海南島啊，景色都很有啟發性。香港也有，但不多。但是，內地差的是城市的特色比較小，廣州也是這樣。它的古城有很多特色，但是新城並沒有甚麼特別，就城市而言是很枯燥的。一個城市是需要時間去培育一種味道的，所以現在我們做博物館也好，哈迪做歌劇院也好，都是做了建築物出來，希望建築物帶領城市將來循着一個方向去發展。香港在這方面則很有挑戰性，有海港，有山，有斜坡，建築物很擠逼。但正正讓你要想很多辦法令一個建築物去適應這個城市。
文：從奧運開始，內地一下子出現了很多地標性建築，您怎麼看這種潮流？
嚴：內地建築的發展，從無到有跳得很快。其實，做地標性的建築沒有問題，最大的問題是其他的城市形態配合不了，純粹性一個地標式建築，周圍配套不了，變成大笨象。中國的城市規劃還是要下很多功夫。現在的規劃不是很人性化，經常第一考慮的是車，周圍的綠地空蕩蕩的，不是很有人的尺度。街道也是，太闊。太闊其實是沒有用的，人要從這條街去那條街很困難。中環過馬路就很方便，街道兩邊很密切。北京的長安街呢？兩邊恨不得要用望遠鏡才能看到。用我們的話說，不是很能做到一種「肌理」，令你覺得城市很親切。我想他們錯在以為東西不要那麼高密度就好了。但是，現在國際上很多城市設計專家都覺得是需要有某種密度的，如果太散，人就不走路，去哪都坐車，就有塞車、污染的問題，不環保。現在，倫敦都在說要適當增加密度，讓整個城市有效率，香港這方面是做到的，很密集。當然太過分也不行，要適當的平衡。
嚴迅奇是近二十年來香港最成功的建築師之一。在香港，其代表性的建築作品有最著名的半島酒店二期工程、香港新機場中環機場大廳、TITUS廣場、Pollock Path山頂公寓、花旗銀行大廈等。在內地，他所設計的廣州萬科城獲得中國別墅建築珍品大獎，其他作品包括博鰲藍色海岸、萬科17英里等。1983年，他參加國際性的巴黎歌劇院公開設計比賽獲獎，成為3位冠軍之一。自此作品在香港及海外經常獲獎，包括1992年及2003年得亞洲建築師協會金牌獎、2006年的芝加哥Athenaeum Award、2007年的KF Brown Award，以及在國際競賽中標的2004廣東省博物館，2007年的香港新政府總部。
文化營造
嚴迅奇文化／教育建築作品展
時間：即日起至6月3日
地點：香港兆基創意書院展覽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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