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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九護法神。(下圖)六道輪迴圖。 作者提供
——重慶大足石刻遊
張衍榮
這是我的又一次佛文化之旅，開篇有點不以為然，結果卻不勝驚訝。
出差到重慶，公務事畢，搞接待的小莫建議我去大足縣轉轉，看看他們那裡的石刻。我暗想，一個破石刻能有什麼看頭？不就是石頭上刻點菩薩羅漢啥的？我見得多了！而且，那玩意兒說穿了漏水，多是些打鬼借助鍾馗的把戲，「盛世多修廟」，不過封建統治者慣用之伎倆耳，正所謂一寺一座城，一佛十萬兵是也！因而便對他說，我已遊過雲岡石窟，去過龍門石窟，見過靈山大佛，爬過樂山大佛，對敦煌莫高窟、麥積山石窟也並不陌生。就我所知，中國的「三大石窟」也好，「四大石窟」也罷，大足石刻好像還排不上號……
小莫也不分辯，只是含蓄地笑笑，說，我相信，您只要實地看過，就決不會再有這些話說了。
不料，他這話還真把我鎮住了。於是，我便懷着半信半疑的心態，跟着大傢伙上了路。
麵包車載着我們在成渝高速上飛馳，小莫就在車內不停地向大家作些介紹。
大足地處重慶西南，東距重慶80餘公里，西去成都260多公里，歷史上一直是個欠發達地區，但由於縣內有條名叫「大足川」的河而得名。「大足石刻」則是散見於該縣境內山巒的摩崖造像，總數約在5萬尊左右，是石窟建築和雕刻藝術的合稱。這些摩崖造像大體始於唐初，鼎盛於兩宋，明清時期還有零星增加，時間跨度達1200餘年。具有一定規模並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名錄》的有北山、南山、寶頂山、石篆山、石門山等五處，其中最著名的數寶頂山。
小莫說，我們今天重點要看的就是寶頂山石刻。當然，如果大家有興趣，身體也吃得消的話，其他的也不妨去看看。
說話間不知不覺就進入了寶頂山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條蜿蜒古道，樹木蔥蘢，修竹掩映，山谷植被覆蓋完整，環境堪稱優美。其次是山腰間的石像和走廊隱約可見，不禁令人心癢如童。興沖沖來到入口處，抬頭看去，只見牌樓式的山門上「世遺」標誌高懸其中，圓圓的標誌下是叢林禪名，乃中國佛教協會已故會長趙樸老題寫，其「寶頂山」三字禪意甚濃。
寶頂山原名寶峰山，又稱香山，不僅是一處佛教聖地，也是我國唯一的石刻密宗大道場，是一個名叫趙智鳳的南宋名僧在此歷經風雨，耗時70餘年主持建造的。
寶頂山石刻以大佛灣為中心，包括小佛灣、廣大山、松林坡、佛祖寺、倒塔坡等處，大小造像1萬餘尊，分佈區域達５華里。
大佛灣形若馬蹄，首尾迴環達500多米，崖面高二三十米，東、南、北三面的懸崖上或石窟中，共有30餘幅大型雕像，代表作有千手觀音、華嚴三聖、臥佛、父母恩重「經變像」、圓覺洞等。
在小莫的引導下，我們夾在一幫中外遊客中繞「馬蹄」遊覽。
從「香焚寶鼎」字刻開始，一路來到護法神龕，這就算正式進入道場了。只見此龕高約4米許，寬在10米開外，深則1米有餘，9尊護法神像依壁而立，神態舉止各異，或兇神惡煞，或青面獠牙，或揮刀出劍。聽講，其實他們都是佛和菩薩的化身，意在要為眾生掃除「魔障」，盡快達到覺醒。有遊客當場高聲打趣，菩薩們都這副惡扮，是不是也擔心「秀才遇到兵」，魔鬼面前會尷尬了自己呀？不料，此話引來一陣哄堂大笑。但是，說歸說，笑歸笑，細細一想，這話還真有幾分道理呢！
造像下部刻有兔龍等12生肖的代表，表示子、丑、寅、卯等12個時辰，喻示護法神一天24小時都在堅守崗位。
往前便是有名的「六道輪迴」圖了。所謂「六道」，即天道、人道、阿修羅道、畜生道、餓鬼道、地獄道。前三道為「善道」，後三道為「惡道」，善惡輪迴皆不出此六道。
造像刻一巨人轉輪王，就是俗話說的大鬼無常，面目猙獰，力大無比，雙臂環抱巨型法輪。法輪分為4環層，內層為一修行者結跏趺坐，從其胸部發出6道毫光，直衝天地，大概意謂「頭上三尺有神明」，無論行善還是作惡，一切都休想瞞過神靈；第二層刻有「六道」，曉喻眾生都處於生死輪迴之中；第三層刻將軍、老者、漁翁等各式人物；第四層刻一個個生靈轉世輪迴圖像。遺憾的是法輪不是轉經筒，無法轉動，否則，誰都會忍不住要去轉一轉，笑看自己的前世及來生到底是個什麼相的。
看罷「六道輪迴」，我們來到著名的「華嚴三聖」龕。「華嚴三聖」乃大日如來（毗盧遮那）佛和普賢、文殊菩薩的合稱。「三聖」身軀高大，法相莊嚴，袈娑華美，姿態優雅，面向西北，跣足立於蓮花台上。大日如來佛是佛教密宗供奉的主尊，分立左右的普賢菩薩和文殊菩薩，則分別代表無量理德和無邊智慧。其中文殊菩薩凌空托起的寶塔近千斤，之所以歷經八百餘年而不墜，實乃當初讀料人的設計傑作，巧妙地將袈裟與手臂連為一體，不動聲色地利用三角支撐原理，把寶塔穩穩托住。導遊的講解，令遊客們讚歎不已。
前面該是「千手觀音」了，小莫悄聲告訴我。尚未到達就聽有人驚呼，呀，千手觀音！
「千手觀音」帶給人的震撼的確異乎尋常，80多平方米的崖面上，密密麻麻的手如孔雀開屏般伸滿一堵牆，長短各異，色彩斑斕，千姿百態，歎為觀止。聽說它是大足石刻中最具代表性的造像，千手觀音有1007隻手，足比普通的千手觀音多出20幾倍，堪稱名副其實「世界之最」，而且每隻手上都有一個神器，擁有不同的力量，手心還各有一隻眼，於明察秋毫中拯救眾生。
出門就到寶頂石刻的精華所在，即「釋迦涅槃聖跡」圖，俗稱「臥佛」，是大足所有石刻中必看的一個經典。
所謂「涅槃」，實際上就是死了的意思，但它又和我們所說的死不一樣。它是修行圓滿，肉身死去，靈魂昇華，苦海脫卻，進入盡善至美理想境地的意思。這也是眾生皈依佛門後追求的最高理想。
「釋迦涅槃聖跡」圖高7米，主題突出，主次分明，可分為三層觀賞。
最上面一層立着9位仙女像，她們分別是釋迦牟尼的母親、姨媽、妻子以及6個天女。造像立在臥佛左臂之上，描述的是釋迦早已去世的三位親人，獲悉他即將死去的噩耗後，急率眾仙女從天宮趕來，肅立雲端，持花獻果的情景。
中間一層則是已然涅槃的釋迦牟尼。他頭北足南，背東面西，右側橫臥，雙眼微閉，神情安詳，可見涅槃過程十分從容。造像全長31米，體形壯碩，比例恰當，線條柔和，是寶頂大佛灣最大的一尊，也是大足石刻最大的一尊。臥佛軀體約佔整個畫面的五分之四，而顯現的僅為上半身，其下半身則有意隱入巖中。這是雕刻借助國畫技法的一種藝術追求，謂之「意到筆不到」，希圖留下無限想像空間。大足民間因此有臥佛「身在大足，手摸巴縣，腳踏瀘州」的說法。 （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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