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牙
家裡有個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的「習慣」,每到夜裡,我睡眼朦朧地爬上自己的床,母親總會在我閉起眼、三分醒的時候打開房間的燈,晾衣服。我睡在上架床,與燈管只有觸手可及的距離,忽然而來的強光總使我不得不被強行喚醒,然後開始囉囉嗦嗦地抱怨起來。我伏在上架床的護欄,低頭俯視着母親。
母親手捧着盛着剛洗完的衣服的盆子,裡邊裝着幾件內衣褲和幾雙襪子,還有我當天的校服裙。母親把盆子擱在床尾角,一手拿起我的裙子,一手在床尾找出個衣架(閒置的衣架都掛在那),隨手把衣架套進裙領,使衣架架起雙邊裙袖。然後,再把裙後的鏈條拉上,使裙子牢牢實實地掛在上面。母親身形瘦小,加上地方狹隘,她側着身子拿着衣架,伸長手往外掛,顯得有點吃力。隨後,一件內衣一條內褲地掛起來。母親習慣最後才把襪子晾出窗外。她隨手拿起一隻,在盆中翻翻找找地拿起另一隻,之後衣架的兩頭分別掛着一隻,用夾子夾着。要數這事最麻煩了,在一大堆分不清誰打誰的襪中找出一對,白襪子還得分清楚大的小的、新的舊的,襪底泛黃舊得泛灰的。母親拿起那雙我的白襪子揚了揚,一不小心甩了手,丟在地上。她慢慢彎下腰,撿起襪子,再把它夾起來。不到十分鐘,母親晾完了衣,拿起盆轉身關燈就走了。
我躺在床上,儘管四周已一片漆黑,但仍不能入睡。暗黃的膚色和帶着幾絲銀白的頭髮,她的側臉深深烙在我的腦裡。在我的心裡,她的身影需要仰望着,是那樣的巨大,撐起了這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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