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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解歌王波伽利的香港情結
意大利失明男高音歌王波伽利（Andrea Bocelli）5月4日在香港會展中心的「大騷」，成為近日少有的樂壇盛會，但要一睹歌王歌唱的現場丰采，遠在「山頂」的座位亦要六百八十港元，最佳座位更高達三千三百八十港元！
這場「大騷」的主辦機構是台灣的「牛耳藝術」，聯同演出的是台灣愛樂樂團，和符潤光領導的香港歌劇社合唱團，執棒的是過往曾到訪過香港的意大利指揮尤金柯恩（Eugene Kohn），如此國際性的組合，其實可說是被「逼」出來的，甚至波伽利重臨香港亦可說是被「逼」出來的，那可和歌王的香港情意結大有關係。文：周凡夫
首訪香港失意結 重訪成情意
話說牛效華夫婦於1991年在台北創辦牛耳藝術經紀公司，經歷過初創的艱難時期，年來已進入收割季節，2008年4月邀請波伽利訪台，在台中一萬八千座位的洲際棒球場的演出，叫好叫座；今番聞悉波伽利有意要到上海世博登台，觸覺奇快的牛老闆即時要包攬上身，着眼點當然是台灣的演出，不過，波伽利要價高昂外，整個團隊的支出亦高，上海、台灣外，更必須要安排多一、兩個城市分擔。然而，波伽利卻堅持他這次亞洲巡演，必須要有香港在內。
波伽利對香港情有獨鍾嗎？原來他很清楚他於2004年首次訪港，市場反應並不理想，演出後，他在香港的意大利同胞仍不知道他到過香港來！為此，他要用他的歌聲將香港人吸引到劇場來，要「征服」香港的樂迷，這也就成為了這些年來他一直未能放下的情意結；為此，他堅持這次亞洲巡迴演出，經辦者一定要為他在香港主辦一場演出，而且一定要辦得成功，這是其中一項不能改變的條件。
沒有足夠場地 沒有足夠市場
事實上，在古典樂壇上，確是有越來越多音樂家，將香港視為亞洲樂壇上一個重鎮，波伽利的「香港情意結」亦正好見出香港自1962年香港大會堂、1989年香港文化中心建成以來的近半個世紀經營，已在國際古典音樂市場上建立起一定的名聲地位。事實上，近年來每個月推銷到香港來的音樂節目不斷增多（其實其他演藝節目亦然），問題只在於香港有沒有足夠場地，有沒有足夠市場全部「接收」；加上政府的康文署至今仍然是香港「獨大」的演藝主辦機構，民營組織要主辦古典音樂會不易生存。相對來說，像波伽利這種康文署不會「染指」的「大騷」，民營機構卻有發展空間。
儘管如此，「牛耳」這次安排波伽利重訪香港，亦確是好事多磨，首先遇到的便是場地問題。今年5月初，「紅館」、「香港會展」都沒有檔期，一度考慮到赤鱲角機場亞洲博覽館，但沒有把握售票。多方設法下，終從「藝能」轉讓到「香港會展」的檔期，及找來香江文化交流基金會，和紫老虎文化協辦，陸續將各種枝節問題解決，才發現香港管弦樂團、香港小交響樂團都沒有檔期可參加演出。在多方考慮下，為保證質量，便不得不安排在台北為波伽利伴奏的台灣愛樂飛到香港來。幸好較幸運的是，很快便談好香港歌劇社合唱團。可是關鍵問題仍在於場地，場地未落實，一切都只能拖着，無從談起。很多人以為香港需要更多小劇場，但行內人都知道，座位超過五千的大場地，吃緊狀況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亦正是業內人士切切期待「西九」能早日落成的一個原因！
製作成本高達近千二萬港元
其實，要辦波伽利這場大騷盛會，確是莫大挑戰。波伽利這次亞洲巡演的團隊多達十四人，全程要乘搭他自意大利專用的私人飛機，單是這筆費用便很驚人，再加上宣傳費，整個製作成本估計高達一百五十萬美元（近一千二百萬港元！）
香港樂迷在「會展」這場「高昂」的演出中可以聽到歌王這種歌聲嗎？歌王的歌聲有否征服了香港的聽眾，還了他的情意結呢？說句實話，歌王這次大騷一如預期，並沒有驚喜，「會展」的管理安排亦沒改善，觀眾進場時仍然製造樽頸，不少人「被逼遲到」；音響則很不錯，音響工程師應記一功，可場刊上很多名字，就是沒有這位關鍵人物的大名！
當晚音樂會開始，奏起比才的《卡門》序曲，台灣愛樂樂團的聲音完全走了樣，音色單薄、含混，層次亦不清晰，幸好接着波伽利出場高歌《善變的女人》，整個聲音的感覺才改觀，從擴音系統出來的歌聲，仍保持着優美動人的飽滿音色，同時，定位感很強，聽來就好像是從他在舞台上所站的位置唱出一樣，這次由波伽利專屬團隊設計的音響，確改變了大家對「會展」聲音的觀感。
符潤光領導的香港歌劇社合唱團的表現，合唱聲音在經過擴音後，平衡效果還可以。其實，因為歌王來去匆匆，合排時間緊張，幾乎所有歌曲都沒有和歌王試排過，和樂團的合排亦只是每首歌曲一兩次就過場了。這可真是少一點功力亦難應付，能規規矩矩「完成任務」已可向各方交代了。但不知是否取鏡的角度問題，在大熒幕上投影出來的影像效果，合唱團的隊形卻不大整齊。
這類「大騷」，例必會有「綠葉」，這次有三塊。女高音席薇拉克（Sabina Cvilak）只在上半場唱了《我只是造物者的謙卑女僕》，及與Bocelli合唱了《可愛的女孩》、《狂歡華爾茲》及《天色已晚》等幾首歌劇選曲，音樂與技巧都算不錯，但發揮機會不多。另一塊「綠葉」長笛演奏家的表現，則有意外驚喜。獨奏長笛的竟然就是二十年前（同是在香港會展），和歌王巴伐洛堤首次訪港時擔任「綠葉」的那位意大利青年長笛手Andrea Griminelli（葛米涅利），他應和Bocelli同齡（ 五十一），已不年輕了，下半場以長笛代替小提琴演奏《大蜂飛舞》和《查爾達斯》，效果媲美小提琴，確是出神入化！廿年前後，確是大不同了！
曲目影響場面熱度
其實，這種數千人群聚欣賞擴音系統中出來的歌王歌聲，追求的是「大騷」的參與事件（Event）作用，多於音樂會（Concert）人聲之美的追求，要評說便只能從「大騷」、從Event而不能從Concert的角度去要求了。
Bocelli當晚的演出，上半場的氣氛仍處於熱身狀態，到下半場氣氛才漸有起色，但到演出最後才真正有「熱」起來的感覺，這並非因為壓軸一曲《大地情歌》與澳洲女歌手古德萊（Delta Goodrem）攜手出場——Gooderm的歌藝只是一般，在港亦乏名氣，幸而青春貌美，而聲音仍算甜美。能「熱」起來的原因，完全是因為「安歌」加唱的四首歌曲，包括《Can't Help Falling in Love》，《The Prayer》，《Time To Say Goodbye》，和不少觀眾已離座後、最後加唱的《無人能眠》，全都是香港觀眾熟悉，能有共鳴的歌曲。
這種現象看來不一定是香港觀眾慢熱。這是因為Bocelli的演唱和觀眾畢竟缺少眼神的接觸，欠缺直接的互動交流，再加上曲目設計較少考慮香港市場的現實情況的結果。上半場選的詠嘆調，對亞洲一般觀眾來說大多較陌生，下半場全是較通俗的意大利美聲民歌。於整個演出，Bocelli的表現，聲線與表情都保持着他一貫以來的親和感。Bocelli的歌唱，不同音區的轉換技巧確實能做到連貫如一體，全不着痕跡；他的聲音基本仍是抒情的柔美音色，只是最後「強收」結束的歌曲多，更講究氣息控制的「弱收」結束的歌曲欠奉。
Bocelli上半場唱了三十六分鐘，下半場則只有二十三分鐘，如連同最後加唱四首歌曲合共十四分鐘算，全晚共唱了七十三分鐘，如以最高票價三千三百八十元來算，每分鐘為四十六元，是否物有所值，見仁見智；同樣地，波伽利可能會認為情意結已解，但香港樂迷是否全都能認同他的「歌王」地位，亦當是見仁見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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