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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法國五月」有馬克．呂布（Marc Riboud）的五十年攝影回顧，取題為「直覺的瞬間」（Instinctive Moment），對應另一法國攝影大師布列松（Henri Cartier-Bresson）的名言「決定性瞬間」（Decisive Moment）。無疑，馬克．呂布受布列松以及卡帕（Robert Capa）的影響甚深，但馬克．呂布作品的藝術水平也足以跟他們二人鼎足而立。
馬克．呂布的作品在新聞性、紀實性、即興性中展現出個人風格，時而幽默，時而批判，顯得率性而為。他的風格並不容易簡單概括，也許透過他自己的一番話更能闡述得清楚：「漫遊，孤身艱苦跋涉，長久等待—雙目留神。當夜來臨，開始疲累，我好奇應該給予所有那些面孔、那些風景、那些街景、那些邂逅甚麼意義。懷疑與無意義的感覺常常徘徊附近，但我拍攝的方法如音樂家哼曲子。觀看一如呼吸。當幸運前來並給我好照片，喜悅必然在手。」—馬克．呂布多麼謙遜。瞬間的snapshot背後其實是有持久的投入和觀察。例如他最著名的一個作品《巴黎鐵塔上的油漆工》顯然是神來之筆，構圖美妙，油漆工的自由隨意狀態可謂舉重若輕，與鐵塔的理性幾何線條恰恰背道而馳。回顧展中，有這幅照片所屬的整組底片陳列，我們才知道馬克．呂布在巴黎鐵塔上下都拍了一些照片，不同角度、不同構圖、不同感覺，不少都拍得很好，這幅名作只是其中之一，是馬克．呂布細心而且精準的選擇。從此可見大師之作不是單單憑好運氣，也需要眼光和功力啊。
馬克．呂布五十年來周遊世界不同角落，拍了不少大人物（如毛主席和邱吉爾等），但跟他拍小人物沒有太大分別，馬克．呂布總是一視同仁。法國人崇尚平等，在他的攝影作品可見一斑。馬克．呂布也拍了不少大場面，有的站在比較遠的距離，如一張拍攝伊朗革命的圖片，可見他冷靜而帶有懷疑的態度；有的站在比較近的距離，如阿爾及利亞獨立的圖片，可見他認同而且與民同樂；有的觀察獨到，如法國「五月風暴」中，他拍攝路障，又將布列松拍照的一刻影下來；又如六七年反越戰遊行中，鮮花女子與刀槍士兵對峙的著名圖片等等，抗爭、自由與愛和平的意味不言而喻。馬克．呂布的政治態度在作品中反映出來，十分鮮明。而面對一些現代城市如上海和香港，他拉開距離拍攝，暗指城市的冷漠與疏離，如果是近拍，他關心的有時是民生的實況，有時是有趣的瞬間畫面。
馬克．呂布的攝影展中不少作品屬於五十年代，時間拉開了六十年的距離，增益了作品的藝術價值和紀實意義，六五年「琉璃廠」這幅名作就是一個例子。而最教我納罕的是八十年代，馬克．呂布拍攝黃山始信峰的景色，雲霧繚繞，好一個仙峰幻境，作品教人想到中國國畫與道家美學，難道東方人與西方人都可以感知道家適意自若的情懷，沒有地域文化囿限嗎？還是馬克．呂布的悟性殊高？還是大自然有無限的力量，足以啟迪萬國眾生？馬克．呂布的攝影作品確實令我看到許多，想到許多。
「法國五月」「直覺的瞬間——馬克．呂布攝影回顧展」由即日起至8月1日於澳門藝術博物館展出，詳情請瀏覽：www.frenchmay.com 或 www.artmuseum.gov.mo。
■文：鄭政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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