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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9月14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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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台客聚:報人被殺記


http://paper.wenweipo.com   [2010-09-14]     我要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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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書非學術著作,是隨筆性質,筆鋒洋溢感情,甚為可讀。 作者提供圖片

黃仲鳴

 一九三四年十一月十三日下午,一輛房車自上海駛往杭州。車至翁家埠,忽見前面有輛拋錨的車橫在路中,倚在車門上的男子扔了煙頭,向這輛房車走來,連開兩槍。隨即,埋伏四周的大漢聞聲而起,亂槍狂射。

 這房車本有防彈功能,但兇徒的手槍均為洞穿力很強的駁殼槍,和強力式手槍,先行射殺司機和坐在車頭的青年。槍彈橫飛之際,車上一男子跳車逃遁,兇徒緊追。該男子躲在一茅屋後乾涸的小水塘中,但終被發覺,頭部中彈倒下。

 這男子不是別人,是當年名聲極響的《申報》老闆史量才。死訊傳出後,全國嘩然。當時,車上還有史量才的夫人沈秋水,和非她所出的兒子史詠賡,坐在車頭的是他的同學鄧祖詢。沈秋水和詠賡非目標,得以身免。

 史量才為何被殺?據原國民黨特務沈醉的憶述,兇手直指國民黨軍統特務,下令者當為蔣介石。蔣史結怨,緣自《申報》評論。一九二七年四月十二日,國民黨對共產黨人舉起了屠刀,是即為「四.一二慘案」。翌日《申報》報道了真相。在國民黨統治下,《申報》的處境岌岌可危;國民黨也曾想「收攏」,建議派員進駐,但遭史量才拒絕。一九三一年,蔣介石內外交困,暫時下野。《申報》竟發表評論〈歡送〉,更刊了宋慶齡的〈國民黨不再是一個革命集團〉的宣言,大罵蔣介石。

 據云,蔣介石曾找史量才對話,過程劍拔弩張。蔣說:「我手下有百萬軍隊,激怒了他們是不好辦的。」史量才回敬:「我們《申報》發行十幾萬份,讀者也有百萬。我也不敢得罪他們!」蔣說:「史先生,我有什麼缺點,你報上儘管發表!」史量才答:「你有不對的地方,我決不客氣!」

 這場對話在中國報業史上驚心動魄。史量才的報人風骨,表露無遺,終惹來殺身之禍。

 史量才的發跡,據說與側夫人沈秋水有關。沈秋水原為青樓妓女,早年被清朝一貝勒看中,接到北京。貝勒病故,她重回上海灘。鎮江軍閥陶駿保對她心儀已久,攜十餘萬鉅款來會,不料被暗殺,鉅款落到沈秋水的手上。其後與史相戀,攜款嫁入史家。史量才藉著這筆鉅款,購下快要倒閉的《申報》,並銳意改革,明確表示辦報宗旨:「無黨無偏,言論自由,為民喉舌。」並聲言不接受任何黨派和軍閥的津貼。不畏強暴的言論,史量才終以身殉報。

 新學年伊始,授香港新聞史,告學子這些報人事跡。然而,能有「史量才精神」的報界經營者又有幾多?言之不禁浩嘆再三!雖然,史量才如何得《申報》,另有說法,但他為《申報》獻身,卻是事實。本文非考據,故從上述。

 這見於鄭連根的《新聞往事:激蕩的中國近現代新聞界》(北京:中國友誼出版社,二○一○年六月)記下了一系列往事,除史量才外,張季鸞、邵飄萍、鄒韜奮等報人事跡,俱娓娓道來,讀後感觸彌深。這非學術著作,是隨筆性質,筆鋒洋溢感情,更使人感慨,對報界前賢,益增景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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