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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 磊
我至今記得，孩提時代，自己是一個喜歡追逐打鬧的孩子。那時候孩子們喜歡玩一種叫做「打臘子」的遊戲，就是東北人俗稱的打嘎。這種遊戲，其實是一截小木棍的頭兒削尖了，然後用繫著五彩線的小鞭兒抽打不休。結果，自然是參與者中誰支撐的時間長誰就勝出。
打臘子之外，大家好吹牛。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期，孩子們嘴裡的榜樣大抵還是毛澤東。當然，除了毛，還有蔣介石。當時孩子們中間好像有一種共識：做不了毛澤東，就要做蔣介石。這個觀點，後來我曾經理解為對強勢者的崇拜。但今天來看，無非是當年生活單調的孩子們不願意平庸的一廂情願罷了。
再說吹牛。那時候，國家還處在開放的前夜。而在此之前的十餘年間，關於核戰、原子彈之類的話題是非常流行的。孩子們受了影響，口中自然衍化出一些子虛烏有的東西來。比如「熱彈」和「冷彈」。
這裡所說的「熱彈」，其實對應的還是原子彈。六十年代，打核戰爭的陰影揮之不去，自然，這類話題和傳言也比較多。當時孩子們口裡傳說的故事是：當年赫魯曉夫從莫斯科打了一顆「冷彈」到珍寶島，結果解放軍都被冰凍住了。接著，毛主席打了一顆「熱彈」，英勇的解放軍馬上衝了過去……
在我兒時的記憶裡，最高水平的科技也不過如此了。
民國元年，一位冬烘先生到南京去找國民黨元老吳稚暉，要求給他在孫中山的臨時政府裡安排個職務。他說，他早就知道孫先生是個了不起的人。有一年孫先生喬裝改扮成遊方郎中、帶著一隻黑狗到常熟，不幸被人看破。知縣派遣五百大兵去抓他，但是，重圍中的孫先生不慌不忙，吹了一口氣，腳下升起一朵白雲，一直飛到上海跑馬廳才停下來。冬烘先生還說，這事兒乃他親眼所見。
大凡一個人有了點成就，國人總喜歡將其神話。孫中山大戰常熟五百大兵的故事，大抵也是源於這種緣故吧。民間說書，談到包黑子誕生，總是要講到他老爹夢見一個黑西瓜落到自家屋裡。而劉邦之所以成事，好像與殺了一條蛇有關。這裡，神神秘秘的一些東西，似乎歷來不乏聽眾。以至於一些稍稍識文斷字的人，也被攪得雲山霧罩。
最近讀雜書，讀到屠夫張獻忠的一些往事。其中，有文字談到所謂陰門陣的往事。大意是說，張的士兵作戰，有時候會讓成排的婦女脫去褲子，站在城牆上。把陰部面對著敵人。這樣做的好處據說是：敵人的火器（大炮、鳥銃等）就打不響。
又有文字記載說，庚子事變的時候，義和拳攻打洋人的教堂失敗。談到原因，有人總結說，是因為教堂裡的洋人用一面婦女陰毛製成的旗幟指揮作戰，所以大師兄們的法力就被破了。這則文字，究竟是不是歷史的真實也未可知。只是，讓今人看著新奇罷了。
陰門陣的故事，魯迅在《阿長與山海經》一文中也有記載。中年保姆阿長對迅哥兒說，「我們也有用的，城外有兵來攻的時候，長毛就叫我們脫下褲子，一排一排地站在城牆上，外面的大炮就放不出來，再要放，就炸了。」——女人竟然有嚇走導彈和原子彈的威力，估計，愛因斯坦們是要失業了。嗚呼！
喜歡製造偶像和神話，喜歡玩神秘與怪誕的把戲，在人類，不知道是不是一種不良的傳統。面對「陰門陣」或者中山先生騰雲駕霧的本事，我們或許就不難理解，為什麼近代史會如此沉重和不堪了。
總之，是或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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