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康民
原本買好到廣州看亞運的羽毛球、乒乓球團體決賽的門票。出發前夕,突因急病進入律敦治醫院留醫。三天之內,見過了人生諸態,值得一記。
進院之日,對面床位一位老伯,大概院方已向家人作出病危通知,因而在非探病時間,眾多親人陸續到來告別。最多時來的有十來人,擠滿病榻之前。其中以叫「爸爸」、「爺爺」的為多,大概病人是兒孫滿堂的了。叫得最淒涼的大概都是女兒。她們叫道:阿爸,走好,將來你可以再和阿媽去飲茶、去旅行!大概她們的母親已先父親而逝。悽愴的叫聲讓我也不禁一掬同情之淚。但這位老爸毫無反應,下午四時便已辭世。
是日午夜,又有一病人到達,並有數名警察跟隨,往後還留下一便衣警探坐著「守夜」。第二天早上改由軍裝警察看守,我正感到奇怪,如果是重罪犯人,應該轉去羈留病房,在普通病房如何看管?而且患者似未受傷,也不似有重病。中午有一督察及兩便裝前來查看。那位督察先生還和我打個招呼,說甚為面善,問及姓名後連聲說保重。
在我左鄰右里的兩位病人,表現截然相反。左邊的是一位南亞裔的病人,一動也不動,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已魂歸天國。右邊的一位,卻似乎患了狂躁症,經常用雙腳狂踢病床,弄得咯咯響。他不知患了什麼病,每天都得灌入藥物或食物。
入院第二天晚上,廣播器連續多次用中英文廣播,說現在發生緊急情況,請大家疏散下樓到廣場,切勿乘搭電梯。這最後一句,使我相信是發生火警。中午的新聞報道,我已知道上海發生特大火災,殉難的高達五十餘人。但不知怎的,我竟十分鎮定。心想醫院這麼大,也許在哪個地方發生小火,不一定波及病房。詢問護士,她說如果十分緊急,他們會另行通知。結果又經過一個安全的夜晚,真是吉人天相,翌日可以出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