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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水老街的傍晚，「阿伯鐵蛋」縮在一邊。 作者提供圖片
陶 然
坐在淡水河畔，看夜色漸濃，天邊有幾顆星星，像眨著眼睛，亮閃閃的。春風從淡水河那邊掠過，前面不遠的綠椅，有一對年輕情侶擁成一團，縱有千言萬語，此時變得無聲勝有聲。
驚奇於「淡水」的稱呼，它位於台灣新北市西北沿海，位於淡水河的出海口北側。說來說去，原來古時這名稱是一個地方的總稱，使用於淡水河口與淡水港，更早以前甚至是指整個台灣北部。而「滬尾」是一個村落的名稱，滬尾為當時生活在這一帶的原住民平埔族語「Hoba」轉音而來，是河口之意，以指海濱捕魚處之末端。「滬」字原意為在潮間帶所築、用以攔魚的竹柵。淡水之名，清朝時基本上是「淡水」與「滬尾」並用，日治時期以後，「淡水」正式取代「滬尾」之名。其河光山色，風景秀麗，自古為台灣八景之一，昔日甚至具「東方威尼斯」之稱。在歷史上曾經是台灣第一大港，也是西方文明在台灣北部散播的起點。
從台北車站坐上捷運，一路風馳電掣，半個多小時就到達淡水，這時夕陽正在下墜，我們緊跑慢跑，為的是把那淡水的黃昏留在鏡頭裡；但黃昏到底留不住，我們只來得及拍一張相，就見到被彩霞燃得昏紅的天邊，那夕陽只一跳，便沉落在那頭，黑夜鋪天蓋地而來，大地陷落，燈火點點發亮，這就是有山有水的淡水，沿路走去，食店一間接著一間，中式西式，應有盡有。
「金色水岸」讓人遐想，我自然聯想起香港的「黃金海岸」，甚至澳大利亞的「黃金海岸」，都是「金」，傍晚在夕陽下那水色粼粼，泛著金黃的光芒，惹人心思柔軟。但香港和澳大利亞的海岸有金黃的沙灘，這裡並沒有，我們背倚大字寫著「金色水岸」的河畔取景，拍得下夕陽、黃昏，但沒能留下天色漸漸昏暗以至全然發黑的過程。
徜徉這裡，時間放緩腳步，人們的步伐悠閒一點，空氣清新一點，心情舒暢一點。不遠處是「漁人碼頭」，但見一批人魚貫上岸，又一批人下船，駛向對面的小島。那，就是有名的「八里」，據說島上漁村風情，食肆舉目皆是；但我們沒去，還是呆在淡水，看那天空如何變幻風雲。我們目送渡輪遠去，在金黃的水面上遠去，而那島上，一點一點地燃起了燈火，望過去就像不動的巨輪，停泊在海上。開頭的時候，我們聽見人們「八里八里」地叫，聽在耳朵裡，竟聽成「巴黎巴黎」了，當地人一本正經道，是「八里」！我們不禁失笑，或許先入為主吧，那巴黎風情不可抑制地澎湃起來。
在長椅上坐著，遙望在水那方的八里，面前路人慢慢走過，無人急匆匆地走過，好一派悠然氣氛，我忽然想起前兩天西門町的上午，好像還沒醒過來似的，整個步行街靜悄悄，行人極少，在廊下有兩個老漢下棋對弈。旁邊觀戰的幾個人，都是上了年紀的男人，容或表情不同，但全都默默不語，充分體現了觀棋不語真君子的作風。我好像聽見只有光陰在滴嗒緩緩爬行。
剛跨出捷運站的時候，就看淡水河靜靜流淌，小船泊在岸邊，水鳥和鴨子在河面覓食，一幅和大自然零阻隔的感覺；人也就在畫中游了！河邊小公園內、河堤上，都坐滿雙雙對對年輕情侶，在喁喁細語，傾訴秘密的話語。他們的私語我們無權分享，轉過頭來望那廣場，有個坐輪椅的殘障男士，在拉著小提琴，是《晚風》吧，輕快的旋律，倒是很合乎這春夜的情調。殘障人愉快地拉著，他的樂觀叫我羞愧。也有中年殘障男人趴在地面上，雙腿裸露一小截，面前放著一口杯，原來是行乞之用。他後面，依紅磚牆立著好些速寫畫板，原來是賣畫者在做生意；但捷運乘客們來去匆匆，鮮有停下觀看的。雖然台北文化氛圍較好，但看來從事藝術工作，終歸還是寂寞的。不要說是小人物了，就是大畫家如梵高，身價暴漲，還不是在他身後多少年？
從「淡水老街」開始遊淡水，這是短短的一條直街，路中間行人人擠人，兩旁懷舊建築鄉土味撲面而來，盡是現在已經很難看到的古式雜貨店、布店、米店等等，賣小食的、賣手信的、賣飲品的、賣衣服帽子眼鏡的店舖，我在一家手信店前佇足，魚酥、牛軋糖、黑糖糕、黑糖薑母茶等等，應有盡有，隨便買甚麼回去，都堪稱「淡水禮物」。正遲疑間，忽然頭上錦旗呼啦啦作響，抬頭一望，只見大字豎寫著「阿婆鐵蛋」四個大字。鐵蛋就夠引人的了，何況是「阿婆」的？但吃下來，也不過如是，跟一般的蛋，我覺得沒多大區別。其實在淡水，一般叫「淡水鐵蛋」，以「阿婆」兩字取代「淡水」，顯然要凸出自家，把這一家和別家區分開來。既然來到淡水，這兩字不提也罷，用「阿婆」取代，豈非更加極具個性？看來取好名也是一門藝術，究竟這是一盤生意呀！難怪「阿婆鐵蛋」之外，那招牌還有「阿伯鐵蛋」；只不過沒有那麼誇張，它靜靜地縮在一邊，如不留意，還真不容易察覺呢！
鐵蛋之外，可選的食物不少，淡水標誌式的超高冰淇淋，在向河一面的街上差不多間間有得買。碼頭附近那家土耳其雪糕店，更不容錯過，吃雪糕之餘，會給店員善意玩弄，或者看別人給玩弄，留下難忘印象。台式臭豆腐就在近旁，並不臭，塗上的燒烤汁香氣四溢，非常引人；還有一種是夾著泡菜吃的，真新奇！我禁不住嘗試，果然特別，難怪客似雲來。
其實，下午茶時間，可以到擁有無敵海景的Big Tom雪糕店坐一會。登上二樓，到處都是乳牛圖案佈置，藤椅靜靜，向著大片玻璃窗，我們選擇雪糕、鬆餅等套餐，即製的鬆餅新鮮鬆化，香氣襲上鼻端，配上有濃濃牛奶成分的巧克力雪糕，還有果茶一杯，一面很寫意地觀賞河景，外面是藍藍的天，遠處有人在垂釣，靜謐得好像一幅油畫，望著望著，我差一點慵懶得忘了回去的路了！
2011年4月26日，初稿於台北神旺大酒店；5月25日定稿於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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