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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兩父子。
筆者早前曾訪問沈慧林（William），跟他分享創立鐘表品牌萬希泉（Memorigin），以及把中國木雕藝術融入手表設計的故事，所以這次訪問可說是一個後續，因為這次的主角是William的父親沈墨寧。這次筆者走到他倆在香港的公司裡，實在令人驚訝──人不是很多，更多是他們出產的手表，以及到處都是木雕及各種沈墨寧買回來的古董玩意。說到木雕，除了在辦公室及在一個小小的showroom中，可以看到很多精緻的木雕藏品外，沈墨寧帶我到其中一個貨倉時，裡面也放滿了不同種類的木雕，有的是掛著，有的放在架上，但更多的是堆在一起，因為實在太多了。沈墨寧說：「有更多在杭州的屋及貨倉中。」
對鐘表業界人士來說，沈墨寧的名字絕對是響噹噹。他是杭州人，1980年來港創業，不但是杭州寧基電子有限公司董事長、杭州手表有限公司董事，還是浙江省杭州市政協委員、香港杭州旅港同鄉會常務副會長，更是中國木雕的收藏家，藏品超過5,000件，曾著《中國明清木雕精粹──瑞獸博古卷》、《中國明清木雕精粹──戲曲人物卷》、《雕風鏤月話吉子》等書。筆者心想，香港的藏品已如此多，那麼在杭州的藏品一定更駭人。
「這些木雕是在20多年前開始買的，那時都不認識，後來興趣愈來愈深，也就自己去學，去研究，而且最初每件都很便宜，幾元至十多元都有，現在升值了很多，幾萬至十幾萬不等，所以現在已很少買了，大部分都是以前買的。」沈墨寧邊說自己的木雕故事，坐在另一邊的William點點頭，有時問父親：「這是不是最近買的？」「這件升值了多少？」「手表融入了木雕藝術其實有沒有你說的味道呢？」
木雕其實不只是一種藝術品，也是一道父子溝通的橋樑。 ■文：曾家輝 攝（部分）：梁祖彝
問：你是不是一早已對木雕有興趣？
沈：1986年，我回家鄉杭州做生意，因為經常要留在當地，總不能長期住於賓館，當地政府允許我在西湖柳浪聞鶯旁邊建房子，但條件是一定要建中式房子。我在想裝修時，聽說東陽木雕很有名，所以就拿一份中式雕刻設計圖，去找木雕師傅幫忙，但他們說沒有人造了，已失傳了，後來有人叫我去杭州夜市尋寶。我發現那裡有很多木雕，原來因為有很多老房子被拆掉，留下的傢具沒有人想要，如窗框、門花、床頭裝飾等，也沒有人想過這些東西是寶，它們手工很好，價錢才不過是十元五塊。
我當時也覺得很可惜，那些東西很精細，手工又好，竟然不值一文，如果找師傅造，一個至少也要幾百元，就是這樣開始我收藏木雕的路了，哈哈。從裝修自己的房子開始，之後對木雕愈來愈有興趣，所以多年來，看到喜歡的就買下來，因為價錢也不是很高，部分都是被人拆出來的，走訪安徽、廣東、福建等地時，穿梭農村，看到適合的就買下，放上大車運走，所以到現在也有5,000多件木雕了。
問：你對木雕藝術有甚麼想法？
沈：我覺木雕一來手工很好，二來很有中國文化特色，以安徽的木雕為例，安徽商人很會做生意，賺了錢就想建房子，又或是買官來光宗耀祖，但從前不能隨便建房子，因為對於不同的官階及社會地位，所建的房子大小及規格也不同。而且，他們會用三成的錢來建房子，剩下的七成就會用來「雕龍雕鳳」，也就是花在裝修設計上，所以建一間房子可能會用上幾十年。
我記得很久以前在安徽一個農村，看到一個老婦正想用斧頭劈開「牛腿」（即檐柱與橫樑間的撐木），但我覺得很精緻，所以用10元向她買下，之後其他村民知道，爭相將木雕賣給我。那時每件大概十元，那已經很高價了，因為從來沒有人認為那些東西可以賣錢，不過是木頭而已，但現在每件所謂的精品的價格都要以萬計了。
問：你展示出來的木雕好像都是以人物為主要內容，有何原因？
沈：以前的師傅都不會先畫草稿，想到哪雕到哪裡，但他們因為有技術，會將自己聽過的民間故事、神話傳說，以至大戲情節等，作為木雕的內容，你可以看到我這裡所展示的藏品，用和合二仙、麻姑獻壽，又或是歷史人物、中國節氣等作題材。
而且，中國傳統講求吉利，所以木雕中都有寄寓吉祥、福氣、辟邪等的元素，又或是一些傳統人倫理念，好像二十四孝等。因此，一塊木頭，其實可以看到的，不只是人物或景色，而是一個故事情節。
問：William以木雕融入手表，是不是因為受你影響呢？
沈：我父親是大學醫科教授，但他很熱愛中國文化，在他的感染下，我自小也喜歡中國文學，所以我對木雕中的神話故事、歷史人物、詩詞歌賦等都很有興趣。也因為耳濡目染，沈慧林在祖父的感染下，對中國文化感興趣，從他幾歲起，祖父已跟他說中國歷史故事，木雕成為爺孫說故事的工具。加上父親對木雕很有心得，所以他現在就有了將木雕融入手表設計的想法。
我自己雖然收藏了很多木雕，也出了幾本關於木雕的書，但其實William也對木雕感興趣，這應該是他祖父的功勞，因為我太忙了，當然我也有跟他講一些木雕的故事，好像二十四孝。總的來說，就是這種潛移默化，反而令木雕藝術可以以手表這種新面目呈現出來，是我自己從未想像過的。
我在杭州設廠生產手表機芯，賣給瑞士大廠造表。兒子說不如自己造表，而且想將木雕融入鐘表設計中，他認為不應把這些珍貴的東西藏起來，要發揚開去。我也覺得很有意思，但最初也懷疑能否做到，但他又真的做到了。
問：你對木雕融入手表中有何感想？
沈：將木雕融入手表真的很難，一塊木板很有立體感，又可以看到很幼細的手工，很有氣質及韻味，但將木雕藝術融入在手表表面中，會使其面積縮細很多，而且要放在表面，需要很薄，William最初提出時，我關心的不只是美不美的問題，還有技術問題，就是能不能做到，一來要找師傅，二來又要克服K金脆弱易斷問題。你知道嗎，就算用電腦也不能複製木雕。
你可以將麻姑壽星這手表和原本的麻姑、壽星木雕比較，我常說的韻味，其實是很難重現的，因為木雕本身有的，不只是雕功而已，而是木本身的紋理質感、師傅的心思，以及那份歷史感。
不過，我明白不能直接用看木雕的標準去衡量，因為我們不是要將一件木雕放在表面上，而是如何利用表面去重現木雕藝術，是有所不同的。現時你看到的手表，已改良了很多次，才有這樣的效果，是我自己要求太高了。
木雕在沈氏一家，其實不只是藏品，更是一種傳承，而且這個故事是由祖父開始，到父親，再到兒子。聽沈墨寧訴說他收藏的故事，以及William介紹將木雕融入手表的困難，令筆者知道木雕將親情、藝術、收藏、創業等很多不同方面的東西串連在一起。整個故事真的很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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