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靜雯 香港中文大學專業進修學院語文及翻譯學部導師
香港無線電視製作的古裝劇,以古代為背景,缺乏時裝劇的真實感,故主題通常只有武俠或喜劇兩種,近年發展出鬥爭戲,借皇宮做戰場,寫人性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及權力的無止追逐。《公主嫁到》和《宮心計》以唐代為背景,《金枝慾孽》和《紫禁驚雷》則以清朝做舞台,均大收旺場,叫好叫座。
道具布景 考證求真
古裝劇的情節可全屬虛構,與歷史相距甚遠,但為了讓故事更可信,電視台又往往在細節處下工夫,無論是服飾,還是道具布景均經過嚴謹考證,力求真實。唐代戲種,不再是陳設三兩座「唐三彩馬」複製品了事,像《宮心計》女主角劉三好巧手製造的「鑲花銀香熏球」,確是仿製唐代出土文物而成。1997年關詠荷主演的《醉打金枝》,主角昇平公主把骨牌形式的「麻將」稱為「馬吊」,當時許多人以為那是唐代時候的稱謂。13年後的《公主嫁到》,佘詩曼飾演的昭陽公主同是大唐公主,玩的則是「葉子戲」,形如紙牌,玩法則像麻將,看來更接近「真實」。不論劇情,光是看這些「配菜」,也讓人耳目一新。
蒙古樂器 音鳴如馬
前陣子結局收視達40點的《紫禁驚雷》,最初幾集出現的「馬頭琴」是蒙古傳統樂器,合乎歷史事實。有清一代,清帝愛新覺羅家族與蒙古科爾沁部聯姻頻繁,以此鞏固勢力,在和親史上意義重大。如此看來,康熙朝後宮女子以彈奏馬頭琴自娛,實在平常不過。
馬頭琴背後有一個動人傳說:蒙古少年懷念死去的小白馬,用馬的皮、腿骨和馬尾做成樂器,還把小白馬的頭放在琴桿的頂部;拉奏起來,像小白馬嘶鳴。馬頭琴流傳千古,獲選為聯合國非物質世界遺產,大提琴家馬友友更譽為天下最美的樂器。
古裝劇集 融合新舊
近年輿論對香港電視台製作的電視劇評價不高,但光看這個馬頭琴,似乎又並非「是是但但」的構想。有趣的是,電視劇作為流行文化的一種文本,本是創意產業(creative industry)的一種類型,可是創意之外,文本中還需要把各種傳統的文化象徵和符號(cultural symbols)掀進一個又一個既「虛擬」又「真實」的歷史場面中,因為如此,觀眾才能從中對號入座,自行對各種故事場境解構,產生看電視的快感。
重看《金枝慾孽》,儘管仍然被劇中人的對白吸引,像「既然選擇了就不要再回頭,放開了就不要記住」、「過去的事已經不能改寫,我們可以做的只有為自己選擇一條合適的路」、「天下的憾事,往往離不開去慨嘆『如果』這兩個字」,都是叫人一再回味的人生金句;然而,《紫禁驚雷》中的馬頭琴,卻又讓我聯想到祖籍蒙古的台灣著名詩人席慕蓉的詩集《七里香》,當中的〈出塞曲〉這樣說:「請為我唱一首出塞曲/用那遺忘了的古老言語/請用美麗的顫音輕輕呼喚/我心中的大好河山。」張曉風為詩集寫序時說:「席慕蓉的詩是流麗的、聲韻天成的,溯其流而上,你也許會在大路的盡頭看到一個蒙古女子手執馬頭琴,正在為你唱那淺白曉暢的牧歌。」對號入座,各自解構,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由此看來,今後電視劇能否抓住觀眾的情緒,就要看看還有多少個馬頭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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