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禎兆
吉田修一的中譯新作《橫道世之介》,以一名八十年代末的大學生故事為骨幹,從而勾勒了日本的社相寫照,那當然是一本有趣的小說,難怪也得到柴田鍊三郎賞的殊榮。不過先撇開書的藝術水平不談,其中談及那段時期的日本大學生生活面貌,對自己來說也產生某程度的「鄉愁」,歸根究底也因為我是在九一年往東京唸書的,湊合起來於是對書中不少細節都頗有共鳴。
先不要說提及的《東京愛的故事》及《紅鯨團》(一年青男女的交友節目,主角橫道差一點就可以參與其中)等的背景不談,甚至其中的一些地標例如WAVE,今天再提起亦已經教人禁不住那緬懷的情致。WAVE是當年最重要的文化地標,池袋及澀谷等潮流熱店均有分店,而所有自以為有文化氣質的年青男女均會在此出入,買一枚CD,又或是影碟之類等等。當年我差不多每周末都會在WAVE中消磨時間,通常是周六午後,在出發去打工之前—那好像已成一種儀式,目的是平衡一周不斷在料理店工作的辛勞,以及提醒自己為何來到日本!而且更俗不可耐的是,每次我在WAVE都在看英文書。是的,WAVE正是文化浮華之地,難道拿一本滿是從字典抄下解釋的日本書來鑽研嗎?
那時候仍是經濟順景的日子,正如世之介在酒店打工,時薪不斷上升,教人覺得即使一生以此過活也大抵不賴吧,而且從客人手上拿到一萬元小費的喜悅也非筆墨所能道也。事實上,我也有大同小異的體驗。初到東京,日文可謂完全說不上來,然而藉著同校的師兄介紹,竟也找到一份時薪一千日圓的店小工。一周上五天班,計下來竟然也有港幣八、九千元的收入;而來日本前那一年,我大學畢業後於香港的首份工作,月薪只有六千大元!當然,香港的物價與東京仍有一大段距離,然而時空的錯接還是為留學生涯帶來不少遐想。何況現實中確實有一位料理店常客老伯伯,在搬遷前最後光顧的晚上打賞了我五千元小費—我清楚憶記那晚的歡愉,以及下班後立即去拉麵店犒賞自己的快樂,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留學瑣事,卻如此這般構建成某些生活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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