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淑賢
時下年輕人有甚麼夢想?答案是賣菜。
日前跟公司幾位文員級同事午飯聊天,都是廿多三十歲左右,有男有女,月入約八千,中五或預科畢業。談到前途和進修,有個在讀會計,打算考完重重試後當會計員;有個好像在讀法律,更是漫漫長路。有兩個說沒讀甚麼。最後一個,也是唯一已婚的一個,去年剛生了兒子,對人很友善,丈夫內地、香港兩邊走。她的志向是做點小生意,賣一些日常生活必需品,例如蔬菜。
她說:「我們這一代,除非是做專業人士,否則沒有甚麼出路。我想過了,一些多數人都需要的東西,例如日用品、食物等,人人都要買的,有得做。我現在每天的工資是二百多元,如果賣菜,勤勤力力的話,每天賺到的應不止此數。所以現在努力儲錢,計劃做菜檔。」
我說,賣菜很辛苦的,你可以嗎?她說不怕,還說如果走上這條路,她相信幾十年之後回頭看,會很值得。
我聽了,覺得她志氣很好,自我感覺也很幸福,因為她有清晰的人生目標,也樂於與人分享。她的生活擔子應該最重,但對香港的觀察也最擲地有聲。
問題是,曾幾何時,中學畢業已是由藍領上移往白領的標杆,只要中學畢業,無論政府和商界都無任歡迎,都可以找到很好的工作,慢慢移向中產階級。沒有學位,也可以當特首!現在是反過來了,中學畢業,有自知能力又精明的,倒想當商販,大家也很尊重。能包容不同的行業,香港是進步了;但以人材向上移動計,我們卻大大倒退了。
其實整個六七八十年代,經濟機會都多,很多人以不高的學歷而成功躋身一些「筍工」。當時連個文員,很多後來都月入數萬,早早置業,今天動輒有幾層靚樓收租。但如細心看,這些人當中,很多都沒有西方中產某種可貴的精神面貌,對一己以外的事物和觀念毫無興趣,過著一種「類中產」生活。可能那代人太幸運了,現在就由另一代來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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