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關打銅的涅槃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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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英敏、蘇廣偉與銅器。

——廣州草根蘇英敏的高端夢

　見到蘇英敏時，他正在廣粵天地布展。廣粵天地是新世界地產在一高端樓盤內部設立的文化交流社區。蘇英敏的「天程銅藝」展區在這裡佔據了較大的一片區域，與高爾夫球具、法拉利、北歐旅遊局的展廳做鄰居。你一定無法想像，如今與高端並肩的這家西關老銅舖在幾年前只是一個面臨倒閉的破舊小店。短短的時間裡，他將原本在父輩手裡即將失傳的銅器帶進了廣州奢侈品展，不僅賣出了高價，更獲得了一年也做不完的訂單。

　沒見面前，我對這個70後的小伙子的構想大概是，有留學經歷，對奢侈品的品牌塑造與運營有一定了解，本身是個「潮人」。而跌破眼鏡的是，他只是一個初中都未畢業，擺過小攤，做過洗車小工的穿著極其簡樸的廣州草根。這樣的出身與他如今所做的事業形成強烈的反差。

　西關打銅，是極具嶺南特色的傳統手藝。銅器曾與民間生活習俗息息相關，除了日常生活，在婚嫁、祭祀、親朋往來等場合具有重要地位。古時，中國家家戶戶都有銅器，即使是窮人家，也留有一兩件傳給子孫。1958年大躍進時，由於家家戶戶將銅器捐獻給國家，造成了銅器在民間的基本消失，此後，銅器業就愈見萎縮，至今已經成為即將消失的手工藝品。而銅器舖更成了幾乎難以尋蹤的「文物」。蘇英敏扼腕嘆息，「以前西關一帶住的都是有錢人，他們家中，有銅質的花瓶、鳥籠等各種器具。可惜大躍進以後，銅文化就此斷層，出現在中國人家中的更多的是鋁製品、陶瓷製品等。」

　蘇英敏的父親蘇廣偉自小對銅器有著極大的熱情，退休以後，他用自己的退休工資養著這家銅舖，2007年9月，這個僅有4平方米的西關打銅小舖傳到了兒子蘇英敏手中。與打銅一樣，許多非物質文化遺產都面臨難以傳承的窘境。政府對於願意學習此類手藝的年輕人給予支援，但是，蘇英敏的思路與此不同，「我認為手藝的傳承並不難，難的是讓這門營生有錢賺，這樣自然有人願意學，我現在做的就是打開這個市場。」他的這個夢想在幾年的探索裡，已經有了初步成效。

　「我接手的前十天一筆生意也沒有，由於銅器舖太小，我只好搬把小椅子坐在馬路邊，日曬風吹的，感覺很孤苦。」這反而讓他「窮則思變」，第一個變：越沒人買，越要多打。他把本來實用性很高的銅鍋，從極小到極大的尺寸打了個遍，把店裡的存貨量一下子提高了很多，「我必須要讓我的店看上去更專業」。第二個決定更大膽，他花7萬元打造網站，坐在店裡打全國市場，而正是這個決定打下了他的銅器走向高端市場的基礎。在蘇英敏接手的第一年裡，營業額是過往十多年的兩倍。

　2008年，接手生意一年後，蘇英敏決定打造高端產品，這時會手工打銅的藝人已經不多，而且全部上了年歲，請他們出山十分困難。於是，蘇英敏三顧茅廬，說服他們的子女，開出上萬甚至兩萬的月薪，請這些打銅老藝人重新出山，用最厚的材料全手工打造了一批「湯婆子」，最頂級的開出2800元一個，其次580元。這批原本為他父親不看好的貨居然一下子賣出了950個！

　到2010年，蘇英敏的膽子愈來愈大，他把自己的銅器帶進了廣州奢侈品展，與蘭博基尼、法拉利等同台亮相。蘇英敏堅信，中國的手藝不比西方手藝廉價，西關布鞋失傳，捉藥等技法的失傳讓他惋惜，而打銅將在他手中發揚光大。為了奢侈品展，他打造了一副全銅麻將，更打造了前所未有的「全球最大無焊接黃銅鳥籠」，價值28萬元，吸引了媒體大量的注目。這些父輩老手藝人想都沒想過的創舉，在他手裡實現了。除了打造高端產品，蘇英敏也關注實用性的大眾商品，他參展茶博會時，打造了一批從小到大的銅茶壺，得到大批廠商青睞，得到的訂單足足要一年多才能完成。蘇英敏目前擁有三個品牌，「天程銅藝」往高端市場走，另兩個「銅聲銅器」、「一銅天下」，則走大眾化道路。未來除了傳統銅器，他還將打造銅質項鏈、飾品等。

　除了在產品上下功夫，蘇英敏更注重為自己的產品打造文化內涵。他在展覽中送出的環保購物袋一個成本價就高達20元，這個環保袋做得相當有品味，正反兩幅版畫成本1萬6，極具嶺南文化特色，在內部印有銅舖以及蘇英敏本人的網站地址以及聯繫方式。而他正與廣州本地的知名歌手「東山少爺」以及香港樂隊MChotdog洽談，將打銅寫入Hip-Hop歌曲。除此以外，他還在構思以及實踐將打銅元素融入「微電影」。這個僅有初中文化的地道廣州仔，思路不可謂不活躍。

　今年，他還打算將銅麻將推到美國與香港，西關打銅的涅槃新生，就在這個地道的廣州草根身上慢慢實現。　■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顧一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