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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椿 。網上圖片
馮 磊
農曆三月中旬，正是香椿上市的時節。這時的香椿，在魯南俗稱「香椿芽」。——一個芽字，說出了人們對這種樹的普遍看法：一年之計在於春，一棵香椿樹的美好，在於它的葉片尚未長成時。這俗稱，同樣能提醒人們珍惜時光的吧。
香椿的傳統吃法，是與豆腐分不開的。有歇後語說，「小蔥拌豆腐——一清二白」，香椿芽拌豆腐，同樣是一清二白的。早年在鄉間，春二、三月，大批的青菜還沒有上市。這段時節，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如果家裡來了客人，就會有大孩子找來鐮刀，用竹竿綁了，鉤取幾根嫩枝下來。
初春時節的香椿芽顏色是綠色但又紅中帶紫的。家庭主婦們用清水洗一下，拿菜刀細細切了，拌上豆腐丁，再撒上細鹽，就是一道好菜。香椿芽的切法，其實有一點講究。手腳伶俐的主婦，切出來的香椿絲很細。至於手腳不伶俐的，就搞得亂七八糟：三角形的、四邊形的……規則不規則的放在一個碟子裡，缺少美感。刀功，展示出的是一個家庭主婦的稱職指數。
在鄉間，講究一些的家庭，還要在香椿與豆腐上滴幾滴香油。那端上餐桌的，就不僅香椿自身的香味，更有芝麻油的香氣了。
香椿是百分百的土著菜餚，是家常菜。宋代的老饕蘇東坡曾經寫過一篇題為《春菜》的詩，他寫道：「北方苦寒今未已，雪底波稜如鐵甲。豈如吾蜀富冬蔬，霜葉露芽寒更茁。久拋菘葛猶細事，苦筍江豚那忍說。」這裡「露芽」的芽，指的就是香椿芽。
鄉間的三月間，可吃的東西並不太多。所以，香椿的價值就凸顯了出來。故而，民間對這種植物，給以愛稱「香椿」。
我老家的院子裡，曾栽了一棵像香椿又不是香椿的樹，俗名臭椿。與香椿相比，臭椿的樹幹高大挺直。但，不知道是否因為葉芽不能食用的緣故，而讓人貼上了「臭」的標籤。我曾細細地觀察過這兩種樹，它們的葉子形狀極為相似。但，香椿的葉子邊緣帶著點紅中透紫的感覺。至於臭椿，則樹葉全都是綠色的。這種冠蓋一樣亭亭而立的樹木，夏天能給大家帶來濃郁的綠蔭。我也曾因此在內心深處萬分感激。不過，它的葉子上有些許的絨毛，給人的感受不太愉快。
有書上說，臭椿，原名樗。又名椿樹和木礱樹，屬於苦木科。至於香椿，則屬於楝科。這樣看來，兩種椿樹並非一家人哦。——臭椿倒是真正的椿，而香椿就是標準的李鬼了。
不過，無論怎麼講，古往今來，大家喜歡的都是香椿。村人粗鄙，歷來是相信實用而不相信名目的。哪管你衣冠楚楚還是破衣爛衫，有用才好。我雖然不太喜歡這種作風，但近年來日漸覺得其樸素的可愛。常識性的東西，想來也是除魅最好的手段了。
文章寫到最後，有朋友進門來，告訴我說本地報紙上登了一篇文字，字裡行間說，鄉人喜食香椿。從初春開始，就一次次地摘取香椿的葉子。久而久之，竟然只剩下了那光禿禿的樹幹。——人性的貪婪，竟至於此。
不禁感嘆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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