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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瞬間:宋欽宗的七夕


http://paper.wenweipo.com   [2012-08-19]     我要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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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郎織女七夕相會。 網上圖片

青 絲

 南唐後主李煜和宋徽宗趙佶,是歷代帝王中文學藝術成就最高的兩位。好事的民間稗史,也常以兩人的這一共性刻意引申,以至於有一種荒誕不經的說法——徽宗是後主托生,所以兩人不僅文采風流相似,就連結局也如出一轍,都以亡國被囚身死而告終。

 南宋的《貴耳集》和《養痾漫筆》都載有一則野史:「神宗幸秘書省,閱李後主像,見其人物儼雅,再三歎訝,而徽宗生。生時夢李主來謁。所以文采風流,過李主百倍。及北狩,女真用江南李主見藝祖故事。」說神宗趙頊到典司圖籍的秘書省閒逛,無意中看到李煜的畫像,被其溫文儒雅、視端容寂的相貌所折服,及至兒子徽宗出生前,神宗再次夢到了李煜,所以徽宗的性格、才情都與李煜近似。就連靖康之難後,金人也是用當年宋太祖受降李煜的一套做法,羞辱徽宗和欽宗。言外之意,趙家王朝有此劫難,皆因徽宗為李後主托生報復所致。

 這種說法當然純屬齊東野語,不足以信,因為用同樣的引導推判方式,也可以把宋欽宗說成是李後主托生,兩人也有不少相似之處。譬如「做個才人真絕代」的李煜,並無帝王之志,只是因為前面的五個哥哥相繼早夭,才在二十五歲這年榮登大寶做了皇帝。宋欽宗趙桓生性優柔,亦非做皇帝的料,且同樣是二十五歲時,因徽宗為避金兵來攻的鋒芒,倉促禪位,毫無心理準備的趙桓被迫即位做了皇帝。另外,李煜生於七夕,做王子時,每年七夕還會讓人把宮室裝扮成銀河的樣子,為其作詞尋找靈感,他死時又正值四十二歲生日,也是七夕。可以說,李煜的一生都與七夕有著未解之緣。

 而宋欽宗一生中最刻骨銘心的一次經歷,也與七夕有關。汴京城破之後,金人聽說康王趙構的軍力日漸勢大,擔心被各路趕來勤王的宋軍抄了後路,遂將搶來的大量金銀財物、宮人倡優、以及徽宗父子,分為兩路撤退。徽宗是沿滑州北去,欽宗則由鄭州北行。《堯山堂外紀》載,欽宗由金軍統帥宗翰監押,行至平順州時,正值七夕。金人在驛舍開宴賀節,欽宗在房內看到一個胡人女子率領數名漢人美女,或歌或舞,或演奏樂器,為金人祝酒助興,所得的賞賜,則須全部交給胡人女子。若是有人不聽話,或表演不賣力,就會被胡人女子毆打。

 胡人女子不知欽宗身份,以為他是貴客,遂遣一名歌女入欽宗房內吹笛表演。欽宗悄問歌女為何方人氏。歌女自承是魏王孫女,原嫁給徽宗的生母欽慈皇后的侄孫,與欽宗是同宗姐妹,汴京城破後被擄,先是賣給一戶人家做婢女,因不善服伺,屢被主人責罵毆打,後被轉賣給胡人女子,以賣藝求賞酒錢食物。說完自己的遭遇,歌女問欽宗:「官人亦是東京人,想亦擄來此也?」被觸動了傷心事的欽宗,自感無臉面對眼前的宗室女子,當即放聲嚎啕大哭,揮手讓她出去。

 據北宋原河東宣撫使、後來降金的張孝純記述,該宗室女子因姿容出眾,後又被金帥宗翰據為己有。宗翰在抵達雲中府(大同)時,曾大宴部屬,張孝純也是席上之賓,該宗室女子又被宗翰召出吹笛。張孝純為此作有一詞:「疏眉秀盼,向春風、還是宣和裝束。貴氣盈盈姿態巧,舉止況非凡俗。宋室宗姬,秦王幼女,曾嫁欽慈族。干戈橫蕩,事隨天地翻覆。一笑邂逅相逢歡,人滿飲,旋旋吹橫竹。流落天涯俱是客,何必平生相熟。舊日榮華,如今憔悴。付與杯中酥。興亡休問,為伊且盡船玉。」

 面對流落被辱的宗室姐妹,卻無顏相認,只能裝作不認識,欽宗的這種無力感以及錐心蝕骨的沉痛,並不亞於李煜亡國被俘、即將被押解至汴京前拜哭宗廟,「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離別歌,垂淚對宮娥」。並無帝王之才的宋欽宗,其做皇帝的一切意義,就是全力為好大喜功的父親收拾爛攤子,與「可憐生在帝王家」的李煜一樣都是悲劇。如果硬把本不相干的兩件事情湊合在一起勉強比附,也是可以得出宋欽宗為李後主托生之論的。但是,若是以這樣的方式來解讀歷史,也就形同於說書講古,就只剩下娛樂的效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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