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書練
真沒想到,原來,奶粉居然成為今日新聞大主角,不但是爸媽,連議員、局長、司長,甚至當下千頭萬緒的特首都要親自過問,真不知該高興還是感到可悲。
我的童年記憶中印象最深刻的一幕就是家中的奶粉罐,而且是滿滿的一個碌架床,個個色彩斑斕,煞是好看。那些圓碌碌的罐子盛載的不但是我的營養品,也寄託著一份遙遠的親情。
媽媽在上世紀五十年代中回國,在廣州學中文,外婆不放心,稍後也回來陪她。後來的政治環境變化,她們再也出不了國。沒多久,內地發生了三年自然災害,媽媽和所有人一樣,挨過餓,甚至用野草充飢,這是我小時候常聽她講的經歷。所以,自此養出習慣,我一定不會在飯碗中留下飯粒。在媽媽眼中,那是很大的罪。
媽媽是外公外婆四個孩子中唯一生存下來的。她們留在內地後,外公再娶,雖有兩個兒女,但女兒是後妻帶來的,兒子是收養的。所以,老人家心中自然很牽掛唯一的親生女。
媽媽結婚時,雖然已過了最困難時期,但挨餓的後遺症卻在幾年後出現:我出生時,她由於身體太虛弱,沒有足夠的奶水。幸好,在吉隆坡的外公尚算富裕,雖然隔洋分離,在當時封閉的條件下,他居然可以托人給唯一的外孫女捎回一罐又一罐的奶粉,多麼及時和有心。
兩年後弟弟出生時,仍然受惠於外公的奶粉。那些奶粉罐不但成為家中盛放乾食物的用具,也成為我和弟弟用來在地上滾動的玩具。除了奶粉,外公還捎回很多質地上佳的布料,媽媽就用來給我做漂亮的裙子。只是,這些奢侈品也成為我學生時代小資情調的「罪證」——那是後話了。
我十六歲考完大學後隨父母來港,以為很快可以到吉隆坡見這位給我美麗童年的外公,後接入圍通知書,我重複媽媽的路,很快又回廣州讀書。期間外公病重,媽媽不欲影響我學業,就瞞著我。
雖然從沒見過外公,但「外公的奶粉」和「媽媽的飯粒」是我這一生中最大的恩賜,前者讓我學會感恩,後者教我學會珍惜。曾經,我感到幸福——雖然都不在身邊,卻在媽媽和外公庇佑下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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