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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翁秀美
朋友婚禮上,偶遇一女士,覺得似曾相識,又如霧裡看花,正猶豫,女士萬分驚喜,直呼我名,嘰嘰呱呱說個不停;我一臉尷尬,不知所措,茫然地笑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我應該脫口而出地尖叫,並且很快說出往昔與之共有的趣事才對,我知道她是我從前一個相處不錯的朋友,我知道曾經我們是多麼熟悉,可是現在陌生了。
我不記得她了。
曾經與之親近的某個地方,某個人,而今幾乎不能記起,是不住飄泊的身影,是無法停留的腳步,還是彼此心與心之間越來越遠的距離與隔離?
在陌生的城市裡求生存,動盪不定,要接受、要適應陌生的環境,當一切熟悉了之後,也許曾經心底裡留存過的熟悉過往會漸行漸遠,最終成為一個模糊不清的影子。有些人有些事,久不見了,久不提起了,便淡漠生疏,而且與自己不相關。時間流逝,我們得到新朋的同時,卻無形中虧欠了舊友,舊日無數的點點滴滴,竟一滴也想不起。
有時候對著本子上記錄的一大串電話號碼後面的名字,對著一疊多年前的合影,久久發呆,捶碎腦袋:這是誰呢,這又是誰呢?作為友情憑證的號碼合影一直跟在我的身邊,可是什麼時候從心裡溜了出去。回憶就像孩子換掉牙時空空的缺口,令人煩惱,煩惱中,心如沙漠蒼茫。
想起當初從家鄉來到南方,瘋一般地想念從前好友,打114及多種方式輾轉問到最好的同學的住址和電話,極其興奮。那時,我以為自己最珍惜並且記得歲月中的每一份情。可當我回家,家鄉已不是記憶中的舊模樣,近鄉情更怯,慌亂中叫錯了一個長輩,拉著同齡人的手說的卻是另一個小夥伴的名字。對村裡的嬸嬸大娘有的卻沒印象了,於是這個失望,「不記得了?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那個抱怨,「你和我家小梅一個班的呢,那會天天來我家玩。」我在她們心裡曾經是那麼滿滿的存在,卻不能得到預期的心理安慰,我可勁地道歉安撫也難填補故鄉那份失落。是不是有些情感真的是不可避免地單方存在,還是總是交錯而行?
行走的腳步中,與成長相伴的人或事恰如前行路上風景,每一處風景在生命裡只佔一部分的時間和位置,有多少風景值得留連與駐足,而我們,大踏步地過去了;有的風景曾對我們的心靈和精神有過相當大的啟迪與幫助,而我們,為了前面的目標,也腳不沾地過去了。沿途有那麼多好花好葉好風光,所以,未曾想過回頭,所以,便不會看到,來時的小路已然蒙塵,而曾經的美好,在我們的身後被遺忘、被丟棄,花飄落,葉凋零,歲月傷心。
一年又一年,我們跟在時間後面小跑,當眼花繚亂的現代化設備紛繁出現,需要存儲越來越多的聯繫人手機號、QQ號及郵箱,接到各類名片,記住各種密碼……其實,更需要儲存和記住,更值得用心感激與珍惜的,是陪著我們一起歡樂一起悲傷的生命過往。回頭望,那樣的光陰,貴如珍寶,獨一無二,無法重來。
慢下來,靜下來,打開記憶,尋找這些珍寶,握住它們吧。期待,倘若哪天再逢着舊時光,我能一眼認出——給過我溫暖、真情與關愛的每一個你。 ■ 網上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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