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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林寺的彩塑藝術。 網上圖片
馬承鈞
端午小長假，文友安立邀我驅車山西，瀏覽了他的故鄉平遙古城，印象極深。
平遙位於晉中市西南、汾河之東，跟喬家大院的祁縣相鄰，已有2700年歷史。平遙與安徽歙縣、四川閬中、雲南麗江並稱我國保存最好的「四大古城」，也是我國唯一以整座城池入選世界文化遺產的古縣城。
安立先生一直在河南省台聯任職，對平遙卻感情深厚，隔幾年就要返鄉一遊。途中他說，近年來「平遙熱」持續升溫，遊客全是衝著「平遙三寶」而來，這「三寶」即：古城牆、鎮國寺和雙林寺也。
我們先遊覽平遙古城牆。建於明洪武三年(1370)的城牆全長七華里、高達12米，歷經六七百年風雨依然堅固如初蔚為壯觀。城牆3000個垛口、72座敵樓，象徵孔子三千弟子及七十二聖人。護城河也清澈如故。遊走老城，鱗次櫛比的店舖雕樑畫棟古色古香，青磚灰瓦的民居古樸整潔，我品嚐了著名的平遙牛肉太谷餅，教人「望城興歎」。
筆者對古剎感興趣。安立君道，鎮國寺和雙林寺均以彩塑藝術著稱，相對而言，雙林寺比鎮國寺要早好幾百年，並享「彩塑藝術博物館」之譽，時間有限，我們決定探訪雙林寺。
出平遙城西南行駛六公里就是雙林寺。寺院坐北朝南，氣勢不凡，拱券形山門外鐫有「全國文物保護單位」碑石，遊客很多，聽口音是天南海北。幾個當地人爭相推薦導遊，安立擺手笑道：「不必了，我就是導遊。」
進得寺門，見廟宇雄偉、香火隆盛，時聞木魚、雲鑼之聲。安立說，雙林寺原名中都寺，宋代借佛祖釋迦牟尼圓寂時「雙林入滅」之說，改名雙林寺。說起該寺淵源，安立拉我到院裡一塊北宋年間的「姑姑之碑」前，念著碑上依稀可辨的「重修寺於武平二年」一行字對我說：「這碑是北宋時為紀念該寺尼姑而立。『武平二年』是北齊年號，即公元571年，既然重修於『武平二年』，其始建年代肯定遠早於此了！」他估算，雙林寺起碼有一千七八百年了。
寺院佔地20來畝。三進院落，佈局合理。我們沿中軸線北行，前院有天王殿、釋迦殿、羅漢殿、武聖殿、土地殿和閻羅殿，中院為大雄寶殿及兩廂的千佛殿、菩薩殿，後院有娘娘殿和貞義祠。
走近氣勢雄偉的天王殿，屋簷正中懸有「天竺勝境」匾，懸山式房頂正中琉璃寶頂刻有「弘治十二年八月二十六日」字樣，當是明弘治年間重修標誌。大殿正中為天冠彌勒佛結跏跌坐，帝釋、梵天脅侍左右。殿裡塑有四大金剛，手持琵琶、寶劍、蛇和傘，顯得高大威武，但並非一般寺院凶神惡煞般的造型，反倒不無親切、頗具人情味。安立介紹：「佛教有土、金、風、水『四輪』之說，四大天王手握四大寶器，保佑凡間『風調雨順』呢。」我想，從這點講，佛教倒符合國人『五穀豐登』的夙願，或許緣於這「以人為本」的初衷，它才千年不衰吧？
進釋迦殿，正中端坐佛陀釋迦牟尼像，兩旁佇立文殊、普賢脅侍菩薩。四壁以圓雕、浮雕工藝演繹出佛祖投胎降世、傳經濟世和涅槃成佛的傳奇經歷。群雕裡的人物身份不同、姿態各異，背景有廟宇、殿堂、山林等，構思奇巧、引人入勝。安立說：「這裡有200多個人物，都是佛經上存在的，個個都有故事呢。」細觀之，這彩塑極富民間特色，形象生動有趣，活靈活現。影壁還塑有「渡海觀音」傳說，那觀音單腿盤坐於紅色蓮瓣上，神情安詳，因為運用圓雕技術，
整個身軀凸出壁外，極富立體感。安立道：「這是雙林寺彩塑的經典了！你看，觀音的寧靜自若與海浪的洶湧翻騰反差何等強烈，靜中有動、壯觀之極！」安立說他已來此十幾次，仍然看不夠。前年陪一個旅美台胞參訪團來此觀光，十幾位耄耋老人對這些彩塑讚不絕口、流連忘返吶！
釋迦殿兩廂有羅漢、武聖、閻羅、土地四小殿。羅漢殿塑有十八羅漢，大小如真人，體型敦厚、色彩鮮亮，極富人性化，被稱「彩塑神品」，令我入迷，深為古代大師高超的彩塑技藝驚嘆。不由想起巴爾扎克的名言：「天才的作品是用眼淚灌溉的」，創作這些「神品」的古人們，想必是汗水與淚水融為一體了。
武聖殿有座關羽坐像，神態威猛、一身正氣，四周用彩塑再現了「桃園結義」、「怒斬華雄」、「刮骨療毒」、「掛印封金」、「水淹七軍」等英雄壯舉。群雕人物高約半米，造型古樸生動、色澤瑰麗，令人再次對關老爺「高山仰止」。閻羅殿裡正襟危坐著地藏王菩薩，左右塑有十殿閻王和判官，森然肅穆。土地殿塑有一尊仁慈的白髮老翁——保佑人間的土地神，金童玉女相伴左右，親切可愛，令人莞爾。
二進院是大雄寶殿和千佛殿、菩薩殿。明代重建的大雄寶殿規模恢弘，堪稱雙林寺的「大哥大」了。主像「三身佛」，兩側塑有文殊、普賢，牆上有碩大的元明壁畫《禮佛圖》，塵封已久了。東側的千佛殿面寬七間，內有500餘尊彩塑，令人歎為觀止。護法神韋馱被塑成真人大小，身披甲冑目光炯炯，左手執金剛杵、右手握拳，丁字站立，威風凜凜。韋馱身上的戰袍塑得極為細膩，甲冑的堅硬與飄帶的柔軟形成鮮明對比，難怪它備受追捧，被譽為全國同類塑像的極品。
千佛殿還有一尊觀音像，面容和藹、儀態優雅。它一改傳統佛像直立或打坐的成規，右腿微蹲、左腳輕踏荷葉，手勢輕巧，顯得輕鬆自然。安立道：「這觀音原名『水月觀音』，因其面貌親切、體態自在，人們就稱她『自在觀音』了。」我點頭說，觀音可以一改舊貌，而武聖殿敬奉著關羽，關公屬道教人物，也是儒家追捧的忠義典範，說明雙林寺博採眾長，尊崇佛教又不拘窠臼，敢想敢創新，可見人類的認識都是與時俱進，藝術的生命更在於創新！
西側的菩薩殿裡，赫然佇立一座千手千眼觀音，一隻隻胳膊與手掌千變萬化、栩栩如生，端的是儀態萬方令人驚艷，令人想起中殘聯藝術團著名舞蹈《千手觀音》！殿四周懸塑著四百多菩薩，或腳登彩雲，或亭亭玉立，仙衣飄飄滿壁生輝，令人目不暇接。我直嘆：「中國彩塑藝術館，雙林寺實至名歸啊！」
走出菩薩殿，安立講起一件往事：文革之初，「破四舊」成風，雙林寺僧人與附近民眾冒著巨大風險，悄悄將大殿改成糧倉，將彩塑藏匿於土坯牆內，終使國寶倖免遇難。平遙人的壯舉，令我感動！
最後一院是娘娘殿和貞義祠，有「送子娘娘」塑像和「送子圖」壁畫，因營造年代較晚，藝術造詣與前面大殿不可比肩了。
意猶未盡走出雙林寺，已到關門時間。安立問此行觀感，我唸出一首詩：
平遙城南雙林寺，
兩千彩塑耀佛台。
國之瑰寶醉人眼，
從此夜夜入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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