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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橋 。 網上圖片
盧一心
說起洛陽，人們首先會想到河南，其實，福建泉州也有一個地方叫洛陽。河南洛陽有座橋叫洛陽橋，泉州也有一座橋叫洛陽橋，而且，歷史一樣久遠。唐．李益《上洛橋》有詩：「何堪好風景，獨上洛陽橋。」明．張昱《感事》有詩：「洛陽橋上聞鵑處，誰識當時獨倚闌。」不久前，台灣著名詩人余光中來到泉州洛陽橋時，也寫下一首詩。在詩中，他是這樣描繪洛陽橋的「刺桐花開了多少個春天/東西塔對望究竟多少年/多少人走過了洛陽橋/多少船駛出了泉州灣/現在輪到我走上橋來/從橋頭的古榕步向北岸/從蔡公祠步向蔡公石像/一腳踏上了北宋年間……」由此可見，泉州洛陽橋歷史的久遠，和詩人們對洛陽橋的情有獨鍾。
泉州洛陽橋，位於福建省泉州市東郊的洛陽江上。據考證，它是我國現存年代最早的跨海樑式大石橋，是世界橋樑筏形基礎的開端，目前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泉州洛陽橋原名叫萬安橋，乃宋時禮部侍郎蔡襄所建。蔡襄學識淵博，書藝高深，擅長正楷、行書和草書，與「蘇軾、黃庭堅、米芾」並稱宋四家，《宋史．蔡襄傳》中稱：「襄工於手書，為當世第一，仁宗尤愛之。」足見其於書法方面造詣之深。皇祐五年(1053年)，蔡襄主持修建洛陽橋，時名為萬安橋，橋長360丈(折1105.92米)，寬廣1丈5尺(折4.6米)，釃水(排水孔)47道。洛陽橋建成後，蔡襄親自撰寫《萬安渡石橋記》，刻碑立在左岸。如今碑尚在，文章簡約，書法遒勁，鐫刻傳神，被譽為「三絕」。洛陽橋之所以原名叫萬安橋，是因為那裡有個渡口叫萬安渡。之所以又名洛陽橋，是因為泉州城東郊那條江叫洛陽江，又有地名叫洛陽。不過，我想，會不會多少也和河南洛陽有點關係呢？畢竟河南省洛陽市被聯合國命名的世界文化名城。當然，這只是猜測，泉州也是中國歷史文化名城，或許根本不必去傍其它名城吧。再說，河南洛陽橋，原名也不叫洛陽橋，而是叫天津橋。儘管如此，天下兩洛陽千古傳佳話，也不失為美事。
蔡公回首看洛陽，各有各的佳話。事實也是如此，中國歷史悠久，傳統文化深厚，地名的由來各有各的傳說，泉州洛陽橋的修建也不例外。相傳一千多年前，泉州城東郊有個荒村古渡，名叫「萬安渡」。這裡水深浪急，過往船隻每遇狂風則檣傾楫摧，不少舟舶沉埋海底，無數渡客葬身魚腹……有一天，渡船離岸駛近江心，忽然龜蛇兩怪浮出水面，頓時狂風呼嘯，濁浪排空，小小的渡船眼看就有被吞噬的危險，突然從空中傳來連聲呼喊：「蔡大人過江，休得無禮！」龜蛇聞聲慌忙遁逃。霎時風平浪靜，渡船安然抵岸。眾人十分驚奇，不知誰是「蔡大人」。船中有位莆田孕婦，丈夫姓蔡，她心想將來生下的孩子定是非凡人物，便暗自許願：將來孩子如能成器，定教他在洛陽江上修建一座大橋。毋庸置疑，孕婦懷中孩子便是後來大名鼎鼎的蔡襄——「蔡大人」。
一個人成就了一座橋，一座橋同時也成就了一個人。儘管這種說法本身邏輯不夠嚴密，但是，無礙於一個人和一座橋千古留名，這就足夠了。不過，讓人神奇之處並不止於此，而在於它的建築之不可思議。其全長近1200米，寬近5米，全部用長方形大塊石砌起來，更不可思議之處在於這是一座跨海大橋，當時的人們又是怎麼把那些巨石遠到海裡又搭起橋樑呢？古人的智慧有時真是讓人匪夷所思。誠如以上所講，泉州洛陽橋是世界橋樑筏形基礎的開端。所謂「筏形基礎」，就是用船載石沿著橋樑中線拋下大量石塊，使江底形成一條矮石堤，然後在堤上建橋墩。此外，為減輕浪濤對橋墩的衝擊，橋墩全中還用長條石交錯壘砌，兩頭尖，以分水勢，洛陽橋的橋墩形式別具一格，原因就在這裡。不僅如此，經過長期觀察，蔡襄還從礁石中生長著密密麻麻的牡蠣叢得到了啟發，想出「種蠣固基法」以鞏固基石，據了解，這種把生物學應用於橋樑工程中的做法，在世界上也是先創。至今，我們仍可從那些綴滿白色蠣房痕跡的橋墩石 ，窺探它當年的模樣。可見，一種智慧的做法是可以通過時間的考驗，並得到歷史認可的。蔡襄逝世後，泉州人民就在橋南建了一座蔡襄祠，以示對他的紀念和表達感激之情。
不過，據《泉州府志》記載，舊萬安渡是北宋慶曆初郡人李寵甃石作浮橋，後由郡守蔡襄主持改建成石橋。如此一來，便稍可理解了。此外，據史書記載，洛陽橋始建於北宋皇祐五年四月至嘉祐四年十二月，也就是公元1053年至1059年，整整花了六年零八個月，耗資一萬四千多両銀錢才建成，足見其浩瀚工程之所不易。該橋堪稱中國偉大建築，譜寫下絢麗的篇章，也成了泉州人的驕傲。
石橋浮海上，洛陽入水中。泉州洛陽橋，令人倍覺有趣之處還在於，橋中間有個晉惠交界點，還刻了個界碑，一邊是晉江，一邊是惠安。據說，早期兩邊的居民互有短長，經常發生一些爭執，後來乾脆就在橋中間立了個界碑，以平息爭端，果然相安無事。在古代，像這種劃橋為界的事情比比皆是，也不值得奇怪。其實有關洛陽橋界碑之類還有很多，譬如橋之中亭附近歷代碑刻林立，有「萬古安瀾」等宋代摩崖石刻；橋北有昭惠廟、真身庵遺址；橋南的蔡襄祠裡，就有蔡襄的《萬安橋記》碑記，堪稱珍貴文物。著名橋樑專家茅以升曾稱讚說：「洛陽橋是福建橋樑的狀元」。我認為，即便把它放在全國乃至中國歷史上，泉州洛陽橋的價值和地位也是很高的。
泉州洛陽橋，還有個顯著特點，那就是周圍海灘擁有一片萬畝紅樹林，每當海水漲潮退潮都會發出嘩啦啦的聲響，伴隨海風一起歡唱，勝似舉行一場大型音樂劇。泉州的好朋友請我去參訪洛陽橋，並在橋頭大排檔晚餐，那真是非常愜意的一件事情，我覺得，在這種地方晚餐，甚至比到五星級賓館吃大餐還更加愜意。在這裡，可以一邊吃海鮮，一邊享受海風帶來的快樂，洛陽聽潮絕對是一大勝景。
一座洛陽橋為我們留下美好的記憶，還打開古雅優美的視野和境界，這是它之所以能被保護並傳承下來的原因。當然，也在於它的實用功能和現實意義。說到這裡，我忽然在想，洛陽橋耐人尋味在於，其穩固近千年而不朽，那麼，聯想到當今那些如雨後春筍般出現各個地方的高架橋和跨海大橋，能否撐上三五百年呢？說不定大部分橋樑能頂上一二百年就不錯了，果真如此，這是不是一種諷刺？古人的智慧，用最原始的辦法比現代高科技還值得信任？此外，蔡襄的「萬安橋記」碑刻，至今仍被傳為美談，那麼，當下那又有多少文章能傳頌千古呢？
一座洛陽橋令古今文化人鍾情如斯，也足以告慰先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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