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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汀三元閣。 網上圖片
陶 然
到達長汀縣城的時候，正是下班時分，但車流不算太擠，雖然鑽來鑽去，司機有些不熟悉，但總算是找上正道。煙草大酒店這名字也忒怪了！一進去就彷彿有一股煙草味道撲鼻而來。推開窗口，赫然見到那汀江水就在前頭緩緩流過，在黃昏日光的餘暉中。不一會，天色愈加暗淡，附近橫跨的石橋乍然亮起，把整座橋照亮得通體黃燦燦；剎那間，有一種在水畔人家居住的感覺，汩汩湧上心頭。
這長汀，是龍岩市轄下的一個縣，歷史悠久，保存有許多文物古蹟。早在晉代時，為避戰亂，大量中原居民遷移到南方山區，被稱為客家。長汀是客家人主要落腳點之一，朝廷為了安置這些遷徙人群，而特設汀州建制，因此長汀也有「客家首府」之稱；客家文化在這裡得到相當的體現。
作為歷史文化名城的長汀，依山而建的城牆始建於唐代，狀似掛壁，由於年代久遠，歷經滄海桑田，古蹟無法留存，如今呈現在我們眼前的古城牆，為近年所重建。我們登上城樓，古建築模樣依然，在城牆旁邊留影，留住身影，但我能夠留住那變幻的風雲嗎？仔細端詳，那石塊明明已留不住當年的古舊痕跡了。
始建於唐代大曆年間的古城樓，原名「鄞江門」，後改稱「廣儲門」；明代弘治十二年建城樓，清代改稱「三元閣」，即狀元、會元、解元的意思。三元閣對著「汀州試院」，因此閣中設有一尊魁星塑像，手執硃筆，對著試院，意在鎮文風、盛科舉。
三元閣已成為古城標誌性建築，我們初到長汀，乍見在現代建築當中顯得古意盎然的它，有點恍若隔世的感覺，不知自己置身何年何月何日。我們在烈陽下徘徊，但見三座白石拱橋好像是三元閣的白色流蘇，閣北為寬闊的園林廣場，兩旁建有與其風格配套的琉璃瓦仿古低層民宅。整個三元閣長廊飛簷，燈籠搖曳，加上四周的商店、市場，古色古香之中隱隱透出古典意趣。怪不得這裡晚間成為居民的娛樂場所，紅燈綠光下，城內城外，欄柵上綠地中，老人唱客家山歌，小孩戲貓狗，年輕男女在一旁嘔嘔細語，或者乘涼聊天。我們拍完照，就在美食街穿插，想要尋找看上的地道飲食。
其實長汀夜市，我們去逛過，天熱，晚飯後走過廊橋，但見橋邊坐著許多人，原來是河風吹來，涼快得很。我又記起白天穿過三元閣城門洞的時候，兩旁也坐著好多乘涼的老人，光著膀子，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慢慢享受穿堂風吹過。但白天畢竟還是熱的，不比晚上沒有太陽照射舒服。但就是這樣的七月天，P忍受不住，加上一過橋，車水馬龍，人車爭道，叫賣聲不絕於耳，他歎了一聲，丟下我們，回頭就走。我們望著他遠去的背影，還是陪太子讀書去。轉身見到對面有餐廳，我的意思是去冷飲消暑，但想要過馬路也難，旁邊地攤上有小販在叫賣：西瓜嘍！又大又甜的西瓜嘍！我看了一眼，但想到切開有難度，最後還是空手回酒店。
但明清古街還是要去看一下，雖然它已不是原來的古街了。「店頭街」本是古汀州最早的商業區，近年按原貌修復，進行排水排污改造，鋪設青石板以及立面整治，重現古街風貌。我們走在這條南北走向長約466米的古街上，人擠著人，我約略打量了一下，它寬約3米，左右大部分是青瓦蓋頂的木質兩層樓，許多是前面是店舖，後面是住宅，下面是店舖上面是住家的格局。木板門面，具客家建築風格，是中原文化與當地土著文化融合的產物。難怪有人說，這裡是體現客家人傳統手工業的博物館。我走到一家標著「游氏家廟」的院子前，只見那裡有幾個老太太在閒話家常，平常得非常生活化。
店頭街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唐代，但真正繁榮是在明清時期。明代汀江成為絲綢之路重要的組成部分，往來貨船有「上八百，下三千」之說。店頭街得天獨厚，成為閩粵贛間最重要的商貿集散地。走在修復的街頭，處處掛著紅燈籠，即使那些店舖，也都在刻意仿古。抬頭就見到古式商號，「定做純毛內衣」、「中國福利彩票」、「根雕」、「怡馨畫室」、「碧綠畫像」……有一家標著「德國小製鞋匠」，大概表示製鞋水準很高吧？另一家標著「文珍理髮」，旁邊小字寫著「染髮 燙髮 拉直 洗面」，看起來是無所不包的當代摩登髮型屋了呀！
還是渴。走到一家小店，買了一瓶汽水，仰頭喝下，透心涼；但汗還是止不住沿著臉頰流下，我只好用手腕抹去。
當然，到長汀，「瞿秋白紀念塔」不能不看。我們到瞿秋白囚室參觀，看他當年最後日子被囚禁的地方，看上去好像是普通的臥室一樣。裡面有瞿秋白半身塑像，以及他的遺著。他除了曾是中共第二任最高領導人之外，恐怕他的散文家、文學評論家身份，更為文學界所認同。他臨終前寫於1935年5月23日的〈多餘的話〉，最後幾句是：「俄國高爾基的《四十年》、《克里摩．薩摩京的生活》，屠格涅夫的《羅亭》，托爾斯泰的《安娜．卡里寧娜 》，中國魯迅的《阿Q正傳》，茅盾的《動搖》，曹雪芹的《紅樓夢》，都很可以再讀一讀。／中國的豆腐也是很好吃的東西，世界第一。／永別了！」
長汀的豆腐我倒吃了一塊，並沒有特別的感覺。只是不知道是否想到這句話，嚼著嚼著，揮別長汀，竟嚼出些微澀味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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