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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編是葉靈鳳在港淪陷時期寫的作品。 作者提供圖片
黃仲鳴
授香港新聞史，當講至香港淪陷時期的《大眾周報》時，有學生問：「葉靈鳳究竟是不是漢奸？」我說：「你們自行去研究可也。」頓了頓，說：「葉靈鳳在《大眾周報》所寫的媚日文章，是否被迫或心甘情願或作為掩飾，你們自己去領會好了。但他有一署名白門秋生的〈書淫豔異錄〉專欄，卻值得看看，賞心樂事。」
不錯，〈書淫豔異錄〉在周報中確另具一格，當初觀之，真樂而不淫也。其中有些偉人性事的篇章，識見每為之大增，如他指拿破崙從中年以至死在赫倫拉島，身體狀況竟趨女性化，委實是聳人聽聞。葉靈鳳根據執行剖驗拿破崙屍體的亨利醫師報告說：
「身體各部都堆積很厚的脂肪，胸骨部分，通常此處骨骼是貼近皮膚的，脂肪也有一寸厚，腹部脂肪則堆積至寸半至二寸。通身毛髮稀少，頭髮則薄而光澤，整個生殖器官細小，似乎表示性慾的低弱。皮膚細嫩，尤其是手臂與手。體態苗條纖細。陰阜如女性，胸部肌肉細小，肩狹，臀部闊大。」
葉靈鳳並引性心理學家的研究，如果拿破崙「壽比南山」，極有可能成為性慾變態者，或者成為男色愛好者。如此徵引分析，叱咤風雲的一代梟雄，竟是個女性化的畸形人。
葉靈鳳在另一篇《荒唐帝王》中，指希臘大哲學家蘇格拉底是一位「男色愛好者」，並說他之死，非因提倡異端邪說，而是他與同居少年過於荒唐，以致犯了「敗壞少年人的道德」，令服專門懲治風化罪的「赫姆洛克」毒草自盡。葉靈鳳這些獵奇搜異，當然是來自他偏好而搜羅的性書籍。
葉靈鳳一生寫下不少讀書劄記，這類淫書性書，他確讀了不少。淪陷時期，藉以消悶或忘憂，草之成文，良有以也。
不過，後來始知，他在港時期的〈書淫豔異錄〉，在上世紀三十年代中的上海，已以同筆名同欄名在一份《辛報》樂而寫之了。滬港〈書淫豔異錄〉，在有心人的搜羅編輯下，終以全副面貌成書了，那就是由張偉主編的《書淫豔異錄》甲、乙編兩冊（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二○一三年一月），甲編是上海時期，乙編是香港時期。甲編有葉靈鳳的〈小引〉，解說「書淫」一詞：
「古人以讀書不曉事為書癡，愛書過溺為書淫。秋生對於這兩種癖好，可算兼而有之。」
原來如此，「書淫」掉轉而為「淫書」，讀者不察不知，以為葉靈鳳正一「淫書愛好者」也。「書淫」翻書而有「豔異」，這「異」，亦可作「遇」乎？哈哈！然他在小引中又說：
「所記雖多豔異猥瑣之事，必出以乾淨筆墨，以科學理論參證之，雖不想衛道，卻也不敢誨淫，至於見仁見智，那要看讀者諸君的慧眼了。」
在當年性事仍保守的中國，確有不少受眾視之為性知性識，而這些文章，正有此功能。讀之，不是比他的政事文章更為過癮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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