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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被霧霾籠罩。 資料圖片
吳小彬
2012年10月，一位上海大媽背着空氣淨化器上街買菜的視頻走紅網絡，雷翻了許多人，有人驚歎，也有人質疑是商家炒作。
然而，2012年12月上旬，一場罕見的大範圍霧霾讓人們無法再坐視旁觀。這場濃霧將25個省、100多座大中城市吞沒，覆蓋了將近一半的國土。原來盤踞在京津冀一帶的霧氣，大舉南侵至長江三角洲，甚至更遠。南北中國，霧霾連成一片。
2013年12月8日，青島的大霧使部分地區能見度不足10米，多架次航班延誤或取消。同日，南京氣象台將大霧橙色預警升級為紅色，部分市區能見度低於50米，高速公路全線封閉、機場停運。當天，上海市能見度在1公里以下，松江、崇明、奉賢、青浦等地在100米左右。到9日，一向空氣清新的福州，也被霧霾籠罩，PM2.5值達到174。到11日，連天涯海角的海口，亦遭霧霾侵襲，據環保部門數據，當天的PM2.5值為133，屬於中度污染。
往年的冬天，我所在的華北，不是雪花漫天、冰封千里，就是寒風刺骨、蕭瑟寂寥，每逢一場大雪過後，伴着溶雪的水滴聲，城市裡便有一種清爽中的濕潤，極少見到現在這樣遮天閉日的大霧。搜索記憶，僅有1994年11月下旬，我去涿州採訪期間，在高速公路上遭遇過一場濃霧，其他時日，何曾有如此彌久不散、讓人透不過氣來的霧霾呀？這兩年，城市的現代化水平提高了，路寬了、車多了、燈飾華麗了，人們的生活水平也上升了，手裡闊綽了，不想卻遭遇霧霾這樣一個頭痛的問題，連乾淨的空氣都呼吸不到了，晚上即使走在廣場上，也難以看見天空的星星了。
民間流傳着這樣一個段子，表露出人們大霧籠罩下無奈的心情：「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而是我在街頭牽着你的手，卻看不見你的臉。」
醫生告訴我們，霧霾對人體十分有害，極易造成急性呼吸道疾病的高發，對於哮喘、支氣管炎、慢性肺炎患者來說，霧霾不啻於雪上加霜。更嚴重的是，霧霾天氣是心血管疾病患者的「殺手」，原因是此時氣壓低，空氣中含氧量下降，人會感到胸悶，很容易導致血壓波動、血管痙攣、心臟負荷加重。同時，霧霾中的一些病原體會讓人頭痛，誘發高血壓、腦溢血。因此，患有心血管疾病的人，尤其是年老體弱者，不宜在霧天出門，以免發生危險。
漫天大霧，成因何在？禍首為誰？除了天氣、氣象原因而外，霧霾之生成，其實與我們人類的活動密切相關。有專家指出，河北省的鋼鐵、水泥、煤炭行業的違規排放，是造成華北地區霧霾的罪魁禍首，因為這類產業佔工業比重高，污染排放量大，且屢禁不止。環保部今年三季度重點污染事件處理情況顯示，全國18起被處理的事件中，河北省佔了兩起，分別是張家口懷來縣土木煤炭市場、宣化縣石料廠粉塵污染、宣化區白廟村鋼鐵廠、赤城縣于家溝村鐵礦廠污染環境事件，和文安縣新鋼鋼鐵有限公司違規排放事件。另外，根據環保部調查結果，包括北京在內的很多城市，都存在大量違法排污、超標排污企業。而長三角和長江流域的霧霾，除了和燃煤電廠有關外，與石油化工也有較大關係。此地有相當密集的石化工業，在和汽車相關的塑料、橡膠、輪胎等物品的製造上，排放了大量污染物。另外，電子工業、製造業特別是其中的噴塗作業，產生了大量揮發性有機物，也是形成霧霾的因素。
我個人的感覺是，在大型企業紛紛遷走的今天，在天空無風外地企業污染物無法輸送之時，城市霧霾的生成，多與汽車尾氣有關。很多人都有體會，早晚上下班時，汽車排放的廢氣會熏得在街上步行的人頭疼鼻嗆，無處躲避。誰都知道汽車耗費大，不是綠色出行方式，可大家都在買車、開車。有些年輕人，參加工作沒幾年就爭相購車，一是覺着開車有派頭，別人都買，自己也不甘落伍；二是城市太大，家與單位相距太遠，沒有車實在不便。你也買車，他也買車，路上的汽車就太多了，尤其上下班高峰的時候，城市裡到處是車，無路不堵，車速緩慢，排放的廢氣就更多。此時若天上無風，空氣流動不暢，數量驚人的廢氣聚集在一起，城市灰霾焉能不生？
顯然，汽車的大量增加，與城市定位和發展密不可分。城市裡集中了太多的權力、行政資源和各式各樣的機會。大學畢業生寧願在城市找到一個街道清潔工的職業，也不願到鄉下去。大家都爭先恐後奔往城市，留在城市，必然導致城市急劇膨脹。城市大了，路途遙遠，就需要汽車，這直接拉動了房地產和汽車業的發展，而此二者正是近些年被各地政府作為支柱產業加以鼓勵扶持的。以北京為例，全國有那麼多的年輕人嚮往北京，來到北京，看重的不就是北京的經濟和文化資源豐富、機會眾多嗎？「北漂」一族寧肯住在地下室，也不想回地方去，或者短暫離開，稍後又跑回來。如此，北京只能是越來越大，汽車越來越多，2012年，北京機動車的數量就突破了500萬輛，每平方公里汽車出行達3000輛。數據也表明，汽車尾氣是北京霧霾的主要來源，一度佔到全部污染物排放的50%。可儘管有限購、限行措施，北京的汽車數量仍在上升，為滿足其出行要求，眼下環城公路已經修到了七環，舉世罕見。
上海大霧期間，一些人駕車遠去浙江莫干山，想逃離霧霾，但大失所望，浙江的山巒與竹林也淪陷於霧霾中。天「霧」恢恢，疏而不漏。大霧無遠弗屆，沒有人能置身事外，我們應該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了。古人常講「天人感應」，其意可謂深矣。漢儒董仲舒認為，人之氣與宇宙之氣相互流通，人氣調和，天地即美，祥瑞乃現；人氣邪謬，天地即亂，災異乃出。「災者，天之譴也，異者，天之威也」。以此理論證之本文論題，可以說，由於人的行為和生活方式不當，由於向自然界索取太多遺棄太雜，由於社會生產和經濟增長路徑的不妥，才有大霧產生，才會霧霾瀰漫。大片國土遭受煙霧圍困，表明人的思想和價值觀念處在迷霧之中，使人的生活陷入了歧途，人性、道德晦暗無光了。也許，上天是在用霧霾警示我們，必須改變社會生產和經濟增長方式了，必須改變過於物化的心態及價值理念了，必須拋棄一切以追逐利潤為目標的評價體系了，否則，這片土地和天空承受不起，大自然容納不了。
當然，這些都不是新鮮說法了。早些年，就有科學家提醒人們，人類活動對地球環境造成了太大的破壞，應該有所節制，但沉溺在享受和娛樂中的人們，只想今朝有酒今朝醉，對所有善良的勸告都充耳不聞。對這些人能怎麼辦呢？我們只能再度向他們的良知發出籲求，克制一下自己的享受慾吧，考慮一下社稷和民族的將來吧，想想我們要給後代留下一個怎樣的家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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