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浩浩
我天生膽子小,也輸不起,所以向來很少參與賭博活動。不過,二○一四年剛開始,我卻押下了人生最大的注碼。流動電視能否成功,其實不單止對我個人有影響,連帶還會影響到普羅市民的生活娛樂,以及港人最近常提起的「獅子山精神」。
回首二○一三年,十月香港電視不獲發放免費電視牌照,三百二十名員工即時被裁,港視全面停工停產,市民把不滿發洩到其他電視台去,批評節目質素。一下子,港劇被踐踏得體無完膚,能不心痛嗎?這段期間,公司雖然着我們繼續創作劇本,但編寫出來的劇本,不知何時會開拍,甚至不知道是否真的會開拍?感激舊公司的錯愛,在宣布發牌後仍誠邀我回巢,在前路茫茫的時候,這是一種肯定,肯定自己仍有價值,實在不勝感激,可是這番好意卻遭我婉拒了,因為我不甘心。
雖說不甘心,但並不代表不擔心,發牌無望,若非轉戰大陸市場,返回舊公司幾乎是電視編劇的唯一出路,連唯一出路也放棄了,萬一公司最後決定結束的話,恐怕就只能到茶餐廳去當洗碗女工,可憐我家裡的四位貓大帝,長期嬌生慣養,吃得好住得好,萬一貓奴失業,最苦的莫過於牠們四位,但就因為不甘心,於是把四條貓命也押上了作為注碼。
幸好「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公司宣布轉而發展流動電視,這場賭博算是過了頭關。可是,七月一日正式開台,距離現在只得六個月,雖說頭一年啟播時,我們只會播放一線劇集,到第二年才增至兩線劇集播放,外行人不了解,可能不覺得是怎麼一回事,甚至希望多播幾線劇,但公司內部無不聞風色變。目前已拍攝完成的劇集存貨量,其實不足二百小時,而由於我們採取實景拍攝,需要六日時間才能完成一集的拍攝,換言之我們每天需要有六組劇組同時開工十二小時,才能抵銷每晚一小時的播放,這幾乎是mission impossible,因為劇本存貨不足,攝製組的機器及工作人員也不敷應用,就連藝員的數量也不夠,怎樣去應付這個不可能的任務呢?我們也斷不能在開台之後,因為產量不足而突然停播,否則尾關一定失守。
為了趕製劇集,這一刻全公司上下所有人都全速開動,就連我期待已久的導演班拍攝功課,也得暫時擱置,全力集中精神,加速趕製劇本,但同時我們又不能因為趕急而降低質素。我們都清楚知道,經歷發牌事件之後,市民對我們有很高期望,萬一觀眾覺得我們的節目不外如是,又或者跟其他台的節目質素相差不遠,就自然會捨我們而去。所以在編寫手上這個劇本時,我也不敢輕率,寫了又改,改完又再整理,我不敢說這是創作生涯中最好的劇本,但至少在態度上,肯定是最嚴謹的一次。
踏入二○一四年,注碼經已押上了,流動電視會否成功,結局仍要待半年後才會揭盅。若然不成功,那就只好願賭服輸,轉職到茶餐廳去當洗碗女工,不過,我擔心的卻是這仗輸掉的話,以後還會有人有這份拚搏精神嗎?所謂的「獅子山精神」還會存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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