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廊：春節的吉利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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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年啦。 網上圖片

王大慶

中國是一個文化大國，文化歷史源遠流長，吉利語言更是有着悠久的歷史。早在《詩經》裡就有類似「以介壽眉」、「萬壽無疆」、「天保九如」、「南山之壽」的吉利語。可見，吉利語言在春秋時期已經形成，它表達了人民對未來的期盼和對美好的嚮往。而春節的吉利語言更是自古有之，《紅樓夢》第五十三回「寧國府除夕祭宗祠」裡便寫道：「只見小廝手裡拿着一個稟幟，並一篇帳目，回說『黑山村莊烏莊頭來了』。賈蓉接過一看，那紅稟上寫着『門下莊頭烏進孝叩請爺爺奶奶萬福金安，並公子小姐金安。新春大喜大福，榮貴平安，加官進祿，萬事如意。』賈蓉笑道『別看文法，只取個吉利兒罷。』」春節吉利語言由此可見一斑。

兒時，臘月二十四「送灶日」一過，便進入實質性過年階段，這時長輩們都鄭重其事地叮囑我們，「臘月黃天要過年了，注意收收嘴。」收嘴也就是「忌口」，即不論什麼人，在外在內均不得口出惡言穢語，更不得說與「吉利」相左的言辭。

我家兄弟姐妹性格不盡相同，有的含蓄，有的外向，特別是小妹，辦事風風火火，說話口無遮欄，過年說話常常將父母的叮囑丟在腦後。有一次是臘月二十六，母親在家緊張的忙碌着蒸過年的米糕，小妹從外面風塵僕僕的進了家，聞到米糕香，便急三火四地上廚房，把蒸鍋蓋打開：咦！還是棗糕！說着用小手快速地抓了一個夾着紅棗的米糕，因太燙，她又把米糕掰下一點，放進嘴裡，邊吃邊還要說什麼。這時母親趕來大聲斥責小妹：「你不知道現在快過年了嗎，說什麼話呢，囑咐你們多少次了，過年要說吉利話，就是不聽是不是？」母親愈說愈來氣，揮起手要打小妹，被我們趕緊勸下。小妹這才意識到剛才說「棗糕」犯忌了，因為「棗糕」是「糟糕」的諧音，應說「棗子糕」就大吉了，因為「棗子糕」與「早子糕」諧音，過去，早生多生幾個胖小子是百姓人家求之不得的。一字之差意思全翻了。

而我也不見得讓長輩省心，有一次小年夜我在院子裡和鄰居小夥伴們玩打陀螺。打着打着，陀螺倒下了，我就高喊：「完蛋了，完蛋了！」外婆聽到了，也不說什麼，邁着小腳從房間出來，拿着手巾往我嘴上抹，邊抹邊說：「不禁童言！不禁童言！」還讓我連吐三下唾沫「呸！呸！呸！」意思是將剛才說錯的不吉利話化解掉。

後來，我們長大了，也漸漸學乖了。在臘月要過年時盡量少說話，實在要說時也要左思右想，生怕冒出一句不吉利的話來。就像莫言在《故鄉過年》所描寫的那樣：「過年時最好不說話，非得說時，也得斟酌詞語，千萬不能說出不吉利的詞，因為過年的這一刻，關係到一家人來年的運道。」

除夕守歲時，更要注意「忌口」，一些不利於吉利的詞如「丑」、「爛」、「破」、「壞」、「散」、「賠」、「愁」、「痛」等都要迴避，要學會變通着說，心裡有再大的氣也不能罵人。餃子破皮了，要說「掙(撐）了」，表示在新的一年裡能掙大錢；飯煮焦了，要說「太香」了；打碎了碗、盤、杯等器具，要說「歲歲（碎碎）平安」；孩子摔倒了要說「拾了個大元寶」。年夜飯開始時，更要說吉利話，如「吃紅棗，年年好！」、「吃年飯，年年賺！」等，年夜飯的菜名同樣有所講究。如以裡脊肉、油炸玉米花等為主料燒製的菜稱為「豐收吉祥開鴻運」，以春筍為主料燒製的菜名為「節節高陞」，以鵪鶉、火腿、玉竹等為主料燒製的菜譽為「竹報平安多歡顏」，還有「吉慶有餘」、「五穀豐登」、「錦上添花」、「洪福齊天」、「金玉滿堂」等菜名，均帶有吉利的色彩。

新年裡，人們相遇時，更要笑容滿面，互相賀喜祝賀說吉利話。如：「新年快樂」、「恭喜發財」、「吉祥如意」、「年年高陞」、「萬事順達」、「閤家安康」等等。倘若客人上門拜年要請吃糖果和雲片糕，並按輩分說不同的吉祥話。如孩子對老人可以說：「吃個甜，祝你長壽萬年！吃個糕，祝你高壽比南山！」同輩之間可以說：「吃個甜，祝你賺大錢！吃個糕，祝你步步高陞！」而對晚輩則可以說：「吃個甜，祝你錦繡萬年！......」

而生意場上的忌語就更多，到了過年時更是要處處小心，多講吉利話，不然吃不了兜着走。時代發展到今天，忌語有增無減，與時俱進，就連職場的小青年也都講究有些話不能講了。最普遍的有三句，一是「財源滾滾」，因「財源」與「裁員」諧音，裁員滾滾，這不是要大批裁員嗎？不吉利。二是「心想事成」，「心想」即「薪餉」，「事成」即「四成」，薪餉只給四成，這叫人怎麼過呀？所以更不能說。三是「招財進寶」，又與「遭裁禁飽」掛上了鈎，於員工不利，也不能說。雖然以上這些忌言很是牽強附會，就是說了也未必就能驗證，但職場一族都不願意聽到，都想在新年圖個吉利，因而還是不說為好，畢竟吉利的話說的人也高興，聽的人也舒服。嚮往美好人之常情。

過年的吉利語言雖有些迷信色彩，但時到今天仍被傳承發展了下來。儘管現代人不像舊時那樣過於追求形式，但過年圖吉利在國人心目中是難以抹去的，這也是過年的文化底蘊之所在，成為中國的一種特殊文化現象。作為一種祝願，一種祈盼，代代傳承，生生不息，「過年的吉利語言」確有它的根基和功用。這也是千百年來中國人恪守的一種文化傳統。既然說吉利話大家都愛聽，那麼過年就讓我們多說一些娛樂娛樂吧。